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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朵朵的目光落在面具之上,因這個面具是只有她知道的,與旁人無關,便下意識地在腦中這樣構圖。
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
左明靜吟的這句詩,其實……
她猶豫著要不要提筆寫上去。
忽然。
「開門。」有人尖著聲音喊道。
錢朵朵嚇了一跳,聽聲音,來人卻是自己的三姐錢怡。
她便連忙去收拾桌上的詩和故事。要拿畫時,見墨跡未乾,便猶豫了一下。
只這一猶豫的功夫,栓著的房門卻是被人踹開來。
錢朵朵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卻見一個粗壯婆子側身將錢怡讓了進來。
「你躲在屋裡做什麼?」
錢朵朵一驚,連忙將桌上的畫收著藏在身後。
錢怡罵道:「你這丫頭一天到晚鬼鬼祟祟、躲躲藏藏,我們錢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錢怡是嫡出,長得卻遠不如庶出的妹妹水靈白皙,心中便早就恨上了錢朵朵。
今日錢怡去閨閣聚會,也是被一群人冷嘲熱諷,心裡憋足了火氣回來。又聽人說自己的庶妹在另一個聚會上早早走了,便打算回來尋她出氣。
「你午後跑哪去了?」錢怡又罵道:「便是因為你這被人說幾句便跑的窩囊性子,才連累我也被人嘲諷你知不知道?」
「我……」
「我什麼我?二哥死了,你哭過一次沒有?!」錢怡恨恨道:「也是,一個妓生的庶女,自然不會為二哥哭。」
錢朵朵低著頭不語。
「一天到晚栓在這房裡,看你這縮頭縮腦的樣子我便來氣。」錢怡又道:「我可告訴過你,再敢栓門,我讓嬤嬤打你。」
「我我……下次不栓了。」
錢朵朵模樣怯怯的,居然還敢透著楚楚可憐的姿態,錢怡見了是更火大,尖聲道:「你做這樣子給誰看?好的不學,學那妓的媚態,就是因你這幅賤模樣,那些臭丫頭們才敢譏我!」
她說著,上前就伸手在錢朵朵胳膊上重重擰了一下。
錢朵朵痛呼一聲,縮著身子想躲。
錢怡眉毛一豎,喝道:「手裡拿的什麼?!」
錢朵朵大驚,連忙縮到牆壁上:「沒……沒什麼……」
「嬤嬤,你來擰她。」錢怡吩咐道,自己則撲過去搶錢朵朵手裡的東西。
那婆子下手粗重,錢朵朵被她擰了幾下,痛得眼淚便流下來。
「姐姐……求你……」
「好啊!果然是你生母的孩子,竟還敢畫男人。我要去告訴娘親,讓她狠狠收拾你……」
……
書房內,錢承運皺著眉思量著政事。
才理出些頭緒,有人推門進來,卻是他的妻子文氏。
文氏出身京城大戶文家,文家在商途與官途上皆有不弱的勢力。
錢承運自己的身世門第不高,成親時都還未中舉。
是文家看中他的潛力,才將五房最丑的女兒嫁給他。
三十年過去,昔日的窮書生成了朝中重臣。每日面對人品才貌又差、娘家勢力卻大的妻子,錢承運心中也是冷暖自知。
沒有多少人能知道,他為這三品高官的位置都付出了什麼。
偏偏已經付出的越多,他便越難捨棄到手的權勢。
「不是說了嗎?老夫公務時你不要進來打攪!」錢承運皺眉不快道。
文氏道:「妾身給老爺送些宵夜來。」
錢承運目光看去,碗裡不過是晚飯時吃過的羊肉羮,便搖了搖頭道:「不必了。」
三十年的老夫妻了,他知道文氏又是要藉口與自己抱怨。
果然。
「我苦命的成兒啊……」
文氏突然間便嚎起來。
「妾身今日回娘家,大伯父還問起成兒……我苦命的孩子啊……」
錢承運終於罵道:「停!若不是你往日裡驕縱過度,他如何會招此大禍?慈母多敗兒!」
「老爺你好狠的心!」
「我狠心?」錢承運怒道:「那兩刀是我砍的嗎?若不是老夫見機快,現在我們已經被滿門下獄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成兒一樣是死了,但至少我與鵬兒的前程都還在。」
提到長子,又見錢承運發火,文氏便不敢再嚎,抹著淚,神秘兮兮地道:「老爺可知道左家與我們文家斷了來回?」
錢承運心中冷笑,終於要說正事了。
文氏道:「今日三房去送中秋,連門都沒進去。猶記得老爺你前幾天還說,鵬兒的前程就指著他左……」
她絮絮叨叨了許多話,錢承運不厭其煩,道:「左家不是要與你文家斷了來回。他是想與老夫斷關係,明白嗎?」
文氏一愣,一臉茫然。
蠢婦!
兩個字壓在喉間,錢承運蕭索地擺了擺手,嘆道:「大伯的意思我懂了。中秋那天老夫與你先到文家一趟,然後再去京郊將成兒的骨灰下葬吧……」
正說著話,忽然聽錢怡在門外高喊道:「母親!母親可在?你快來看四妹幹了什麼……」
接著錢怡便推門進來,手裡還拿了張紙。
錢承運一張臉便冷下來,心中有些煩燥。
這母女二人,一天到晚嘰嘰喳喳。
「母親,你看那丫頭,居然畫了個男人……」
「天!」文氏尖叫了一聲,「天吶!死丫頭,你二哥才剛剛過去,你還有心思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