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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堂堂文官,豈可受勛戚如此羞辱?!」
鄒學義亦是站出來道:「不錯。今日之事是非曲折,下官親眼見證。駙馬若再不約束行止,下官便要上書狀告駙馬!」
周衍微微有些驚,臉繃得緊緊的。
夏炎這老頭平時看起來笑吟吟的沒什麼官氣,實因為他處的位置強橫不起來。但他一旦發怒還是讓人心悸。此時言下之意卻是要發動文官們攻訐王笑了。
這下好了,自己果然要被連累了。
王笑卻是譏諷地笑了笑。
「這便是楚朝官場?清理溝渠,滅鼠滅蟲,多小的一件事?你連太祖的條例都搬出來?腐朽糜爛至此,你對得起太祖皇帝嗎?!」
周衍心中猛然一顫。
他忽然覺得王笑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今日是有備而來,王笑本該有更好的方法壓服夏炎,但這一番爭論……他是想讓自己看看楚朝的官?也看看楚朝是為何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
只是一樁清渠滅鼠的小事便如此舉步維艱,那要想中興家國又需要多大的決心?
王笑看著周衍沉思的樣子,微微點了點頭,接著便對秦玄策比劃了一個手勢。
秦玄策會意,與白老虎雙雙上前,一人按著鄒學義,一個按著夏炎,獰笑道:「文書寫不寫?」
夏炎昂然不懼,擲地有聲道:「老夫說過,士可殺不可辱……」
王笑道:「有一個府尹,一個府丞,留一個就夠了。父皇給齊王賜了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
周衍頓時眼皮一跳。
什麼尚方寶劍?
哪來的什麼寶劍……
王笑你這實在太過了!
白老虎嘿嘿一笑,道:「老子來,老子還沒殺過三品官。」
說著,拿起刀便往夏炎的脖子掂量了一下。
冰涼的刀鋒在皮膚上一碰,夏炎登時一個激靈,慌道:「下官知錯了,下官寫!」
「接下來要寫的文書可不止這一封,夏大人可想好了?」王笑道,「若是過幾天還要反悔,不如現在就別擋鄒大人的前程。」
鄒學義聽王笑點到自己,雙腿一軟幾乎要跪下來。
夏炎又氣又怕,更多的還是怕,顫聲道:「下官寫,要什麼文書下官都寫……」
「很好。」
「第一件事,以齊王殿下與順天府之名,傳諭五城兵馬司,即刻起清理京師溝渠,清掃街道,滅鼠治蟲。外面有一批口罩和衣服,讓所有勞力都穿戴上,若擅自褪下則重罰……」
「第二件事,即日起京城交通管制,勒令京師百姓不得聚集,不得賭博,無事不可出坊……」
夏炎道:「可是,順天府無權……下官願意寫,只是順天府無權戒嚴京師。」
末了他還補上一句:「以齊王殿下名義更是不妥。」
王笑點頭道:「此事我會知會巡捕營、京衛指揮使司,你只管寫你的文書。還有,注意你的措辭,萬不可再言『戒嚴』,以免引起恐慌,只說『交通管制』。」
「是。」
「第三件事,我會讓京郊產業園的人進城,依照京郊的做法在京城內建立檢疫、隔離、診病、庇寒處,順天府派人配合,並以官府之名告示百姓。」
「第四件事,收集病死者屍體……」
「第五件事……」
王笑絮絮叨叨說了許久,夏炎便提筆開始寫文書,分別向五城兵馬司、巡捕營、京衛指揮使司等各個衙門送了出去。
「下官還是得提醒駙馬一句,許多事,各方未必願意配合。」待寫好了文書,夏炎方才低聲道。
「我知道。」王笑道:「這幾天諸位便不要回家了,還請大家把京城的所有街道、暗渠的地圖找出來;把京城的戶籍也都找出,做好各坊的人數登記;做好這幾天死於瘟疫者的記錄,以了解各項舉措的項目,隨時調整……」
堂下的一眾官吏一聽,便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不回家怎麼行?自古以來便沒有這樣對待官吏的。」終於有人壯著膽嚷嚷道。
「駙馬是想做什麼?挾持我等不成?」
王笑便向兵士吩咐道:「抬進來吧。」
便見有兵士抬了一口笨重的箱子進來。
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箱子被掀開,頓時便是一陣驚嘆,竟是滿滿一箱的銀子。
幾個治中、通判、推官的官員對這些銀子還有些無動於衷,諸多文吏卻都有些驚喜起來。
王笑對他們的表情感到頗為欣慰。
一邊是兵士,一邊是銀子,勉強算是一手大棒一手蘿蔔了。
「接下來防疫有功者,重賞。」王笑道:「你們看,我給你們訂的便當也到了,還請諸位盡心加班……」
第318章 卞康平
五城兵馬司。
卞康平剛由副都指揮使升任都指揮使。
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卞修永的族弟,托著族兄的關係到京城混了幾十年,一路混到三品武官,靠得便是活絡的頭腦和打點各方人脈的能力。
卞修永是御史之首、清流里的高官,自是不能伸手撈錢的。
於是,為家族謀福的重任便落到了卞康平頭上,吃空餉、收孝敬、壓榨商鋪……如是種種,每日裡也頗為辛苦。
偶爾還有一些風險。比如,他前陣子為了替京城煤業出頭,在五豐街笑談煤鋪前便遭到了暴民的一頓毒打,歇養了一個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