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頁
「開火!」
賀琬右手綁著刀,左手執著火銃,喊話間便已開了一發。
「砰砰……」幾個水手馬上開火。
點點火光微閃,月光下能看到有煙氣冒起,對面響起了幾聲淒歷的慘叫。
王笑這隻船已熄了火光,對面的船上卻是火把通亮,於是這一瞬間便有『敵在明、我在暗』的小小優勢。
賀琬毫不猶豫地大喝道:「放鉤拒!」
水手們本能反應地向前衝去,將手中的鉤拒揮出,鉤著對面的板屋船將兩艘船緊緊連在一起。
「殺!」
賀琬一馬當先躍上板屋船,耿叔白馬上不甘示弱地一躍而上。
王笑端著自己的手銃,還沒來得及瞄準,便見己方的水手已如猿猴般撲上對面的船隻,接著錦衣衛番子如鴨子上架般搖搖擺擺地跟著。
瞄得時間太久,已錯過開火的機會。王笑只好故作淡定的放下手銃,臉上一派肅然,仿佛自己打死了好幾個人一般。
他這樣岸然而立的氣場給了周圍留守的錦衣衛巨大的信心,紛紛吶喊起來,士氣登峰至極。
又是「轟」的一聲,一顆炮彈落在遠處的海面上。
「他們慌了!」王笑大喝道。
板屋船上確實一片混亂。
火把只來得及被熄滅一部分,幽暗的火光映著兩撥人的臉,皆是匆忙和殺意的表情,眼神勾出殘忍的意味。
賀琬腳步飛快,手上長刀迅速劈落,鮮血濺開。
「殺!」
耿叔白目光看去,見賀琬武藝並不高,但勝在能在海上步履沉穩,還出手狠辣。
對面的朝鮮人嘴裡噠咕噠咕、哪喲哪喲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麼。他不願落後於人,如猛虎博兔般撲上去,將一蹲巨大的臼炮前的兩個炮手斬於刀下。
血濺在臉上,空氣中瀰漫著腥味和硝煙氣,耿叔白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顆心漸漸平靜下來。
他是門頭溝鐵駝村人,平平凡凡的身世,鄉下人一個。
鐵駝村的人都有些傻氣,比如耿當他爹當年從軍,遇到建奴,別人都跑了,耿當他爹愣是沒跑。
以前別人嘲笑耿當他爹的時候,耿叔白也不說話,默不作聲地拉著犁。後來,他進了巡捕營,得了張永年的重用。他把鐵駝村很多人帶進巡捕營,這才鄭重其事地告訴他們:「耿當他爹不是傻瓜,是豪傑。」
這是耿叔白這個鄉下漢子的穩重之處,他禁得住沉默。
追隨王笑的人當中,論時機、論官職、論能力,他是排得上前幾號的,但他依然默不作聲。
今夜,耿叔白卻有些不安,因為這次只有他來保護王笑,又是在極不適應的海上。
同時,賀琬畢竟是盧正初的人,這個撞船的計劃讓耿叔白覺得:賀琬沒有將王笑的安全優先考慮。
只從門頭溝的變化,耿叔白便看得出,王笑是能實現自己心中抱負的大人物……但也正是如此,王笑說了,他就聽。
此時血霧灑下,入了戰場,他便將心中這些顧慮暫時拋開,全心對敵。
僉事大人帶頭衝鋒,錦衣衛番子又是士氣一振,如狼似虎地向前撲去。
「殺……」
戰況占了上風,耿叔白放緩腳步,觀察著朝鮮人,對方大概有一百二十餘人,人數雖優於自己,船破後卻有些措手不及。
這場仗應該是有勝機,但還須防著意外……
余光中,只見賀琬也已收刀,組織著水手專門針對頑悍的朝鮮人剿殺,嘴裡還喊道「潭鏹突哏哈達」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
此時,賀琬這個富家子才終於讓耿叔白這個鄉下漢子心生出些許羨慕起來。
——他娘的,還會講朝鮮話,有兩把刷子……
「嘭!」
一聲大響炸開。
耿叔白狼狽地在地上一滾,身後的甲板上木屑紛飛,破開一個巨大的洞。
他抬頭一看,只見板屋船上方,兩個朝鮮人正操作著一門輕炮。
耿叔白二話不說,將手中長刀擲出去,其中一人「啊」的一聲便栽了下來。
同時「砰」的一聲響,賀琬左手火銃開火,將另一人打開。
「這船要沉了。」賀琬回頭一看,大喝道:「撤!」
「撤!」
「撤,船要沉了……」
這邊諸人且戰且退,忽然,耿叔白皺頭一皺,指著一個方向喝道:「他們在幹什麼?!」
賀琬轉頭看去,只見兩個朝鮮人手裡拿著火把,極靈活地從船身被慣穿的破洞竄去……
「彈藥庫……他們要炸船!」
賀琬面色一變,手中加快速度裝子彈。
此時兩艘船被緊緊鉤在一起,一旦炸了,就是所有人玉石俱焚。
賀琬裝著子彈,額上的冷汗涔涔的流出來。
耿叔白亦是猛然色變,一顆心瞬間狂跳不已。
那兩個朝鮮人已經高高舉起手中的火把……
「來不及了!」
……
纓兒有些擔心王笑,又不想給他添亂,便帶著她的兩個女護衛到屋外的走廊,貓在艙壁下隔著窗縫往外看了看。
這邊看不到王笑,只能看到一些打打殺殺的場面,讓纓兒微微有些失望。
視線中,只見賀琬用火銃將板屋船上方一個敵人幹掉。
「原來少爺沒騙我,手銃這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