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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芊芊正策馬向東。
她要去把山海關打下來,替這中原奪回門戶,也替她的心上人把回家的路打通。
這一段時間以來,她來回奔走千里,苦心孤詣合縱連橫三方勢力,終於促成了接下來這一場仗。
既是為家國,亦是為個人情愫。
想到王笑與自己的那個『你們義軍若能攔住清兵南下,我往後都聽你的』的賭約,唐芊芊不由揚起嘴角笑了一下。
「我會做到的,你只要……早些回來……」
……
「我們一路西進,建奴必以為我們要魚死網破再攻瀋陽,如此吸引其兵力到瀋陽左近,接著我們可迅速折道向北,繞道科爾沁草原,然後……回家。」
王笑坐在地上,拿樹枝劃了一個簡單的地圖。
提到『回家』二字,他微微有些恍然起來。
「怕是不容易,建奴已開始調兵包圍我們。」董濟和道。
「戰必然是要戰的。」王笑道,「我們西邊是東壩堡,北面是薩爾滸,這兩處,你們認為往哪走合適?」
提到『薩爾滸』,秦山海抬起眼,眼神中抹過一絲痛緬。
董濟和道:「走薩爾滸,其地多山,不似瀋陽平坦,又處渾河南岸,更方便我們逃脫。渡過渾河,再穿過過鐵嶺山地,便是茫茫草原。建奴不易圍追我們。」
「不錯。」秦山海道:「我們還有千餘傷員安置在薩爾滸北面象牙山,既可為伏兵,回程亦需帶上他們。」
王笑沉吟不語。
「侯爺怎麼看?」
「我在想,皇太極要怎麼圍我們……」
下一刻,探馬飛來報信。
「報!前方有建奴小股騎兵。」
「快走!」
三千餘騎兵飛快上馬,往山道間轉去……
……
遼河平原上,一隊隊人馬亦在輾轉騰挪。
清軍三十萬大軍已陸續回援了二十四萬人,扣後勤雜兵和投降不久尚未編制的九萬人,主力十五萬人。
這其中,騎兵五萬,步卒十萬,正從各個方向再次向楚軍圍追,另還有遼陽一戰倖存的三萬人堵截。
而秦成業部突破第一破包圍圈後,正折返渡過太子河。
他們的意圖也是從科爾沁蒙古草原繞道回關外……
……
盛京城,清宮。
巨大的沙盤被擺在十王亭。
一支支小旗插在沙盤之上。
「王笑必然在此,薩爾滸與東壩堡之間……」
「秦成業剛渡過太子河,在遼陽城外這一塊……」
「此二賊故弄玄虛,皆不是為盛京而來,實則妄想從科爾沁借道逃竄。傳命下去……給朕圍住他們,一兵一卒都休想離開!」
「喳!」
「奴才必誅此二獠!」
第564章 投降者
十王亭中,皇太極施令完畢,諸將各去布置。
皇太極本就灰敗的臉色便再次陰沉下來,重重咳嗽起來。
有太監捧著帕子上前,再收回去時赫然見上面滿是殷紅的血。
那太監眼皮一跳,手抖了一下才慌慌張張將那帕子收在袖中。
皇太極見了,眼睛一眯,自有會意的侍衛按著刀跟上這個不知分寸的太監,悄無聲息地處理了。
「范文程,你對多爾袞放秦成業突圍之事如何看?」
皇太極這句話看似在問范文程的看法,然而用的『放』這一個字卻已給此事定了基調。
范文程心領神會,但他不過是個漢臣,又向來與多爾袞有隙,不敢藉機詆毀,忙道:「許是睿親王一時不查,或許是他……病了。」
皇太極冷笑一聲。
「病了?你倒是懂他。」
不論如何生氣,暫時是不好動多爾袞的。皇太極便道:「你替朕寫封詔諭給他,圍剿秦成業事重,他若還未病癒,朕便讓英俄爾岱代他暫統正白旗。」
「是。」
范文程明白——陛下讓自己寫詔諭,這是要把自己遠遠逼到多爾袞的對立面……與當初讓自己把多爾袞驅趕出議政衙門一樣的道理。
提到多爾袞,皇太極愈發怒火攻心,再次咳嗽起來,他身後的太醫張源忙遞了一顆藥丸上去。
「陛下還是動少動肝火為宜。」
「不動肝火?若換作是你,你不動肝火試試?!」
張源大駭,慌忙跪地呼道:「奴才妄言,陛下恕罪。」
皇太極身子晃了晃,隨著這一聲吼,被掘了祖宗父母墳墓、死了兩個兒子、摯愛之人生前居所被毀、一生鴻圖功敗垂成……一樁一件再次湧上心頭,他幾乎眼前一黑便要栽倒下去。
等服下藥丸,他閉眼養了好一會氣,方才神色清明了些,便又溫言對張源道:「朕非在對你發火,這些年你服侍朕左右,勞苦功高,朕視你為心腹密友。」
張源受寵若驚,慌張行禮:「此奴才之本分,實愧對陛下之厚受。」
皇太極便親手扶他起來,又賜了黃馬卦一件……
一旁范文程眼觀鼻鼻觀心,因『朕視你為心腹密友』這句話他也是聽過的,沒多久多鐸便搶了他的妻子。
但也好在有皇太極為他撐腰,不然多鐸大可不把妻子給他還回去。
總之十王亭內兩個漢臣各懷心思,俱有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之感,舉止間愈發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