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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上下半點力氣也沒有了,但她還是努力挪動了一下身子,蹭著王笑……
這樣的情況下,她已敢稱一句「笑郎」……
「笑郎……要了……」
「都警告過你了,還敢玩火!」王笑忽然把她放到榻上,叱道:「你膽子也是夠大。」
他皺了皺眉,在旁邊坐下來,又站起來低頭看看自己,又坐下來……接著弄著自己的衣袍,顯得有些為難。
顧橫波有些愕然,勉力撐起身子想要去拉他。
「笑郎,我不要名份……只求能……」
「見過公主殿下!」忽然,馬車外傳來高呼聲。
顧橫波愣了一下,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
當王笑的車隊緩緩進入濟南,在北面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有一隊車馬緩緩進入正陽門。
這是南楚派來與清朝議和的使團。
去年,沈保當了首輔之後,除了想拉攏王笑,也覺得王笑做事不靠譜……打了一場勝戰,既不向朝廷請功,也不與清進行戰後協商,這算什麼回事?
往後是戰是和,總得有個章程。
當然,山東只是藩鎮,說了也不算。
這種事當然是要朝廷說的算。
既然是朝廷說的算,當然是議和為好。
想與清朝議和的也絕不僅沈保一人,次輔應節思、太僕寺左少卿馬成禹,以及一眾朝臣紛紛請奏議和。
提督沿海五鎮水師的總兵陳東銘更是自告奮勇,上表請命北使。
當時,唯有兵部右侍郎石夢農堅決反對,極力主戰,終難以扭轉朝廷決議,又深知陳東銘軟弱,請求另擇合適人選,依舊被駁回。
石夢農只好親自請命北使,以免陳東銘賣了社稷利益。
南京朝廷倒是答應了,讓石夢農兼右僉都御史,提督河北,聯絡關東軍務,為使團主使。
陳東銘進太子太傅、馬成禹進太僕寺卿,二人為副使。
石夢農深知此事乃與虎謀皮,也做好了死在京城的準備。
「望陛下時時記北部之恥,勿以為議和必成,勿以議和為恃。以當社稷為重、以恥仇為念、以淪陷之民為憂,整軍飭兵,方可恢復大業……」
石夢農朝年幼的小皇帝三叩九拜,帶著使團離開了南京。
他深深感到使團北上與清廷議和無比荒唐。
依朝廷的意思,楚朝與清朝可為兄弟之邦,從兩國陛下的年齡考慮,楚帝為兄,清帝為弟。
甚至還可以合力討逆。
這「逆」指的應該是唐逆……
離京時,石夢農還在想,倘若能南北合力,未必不能收復河山。
——幸而沈首輔還派人聯絡虢國公,收山東之兵……
百餘人的使團順江而下,走海路到天津。
等在天津下了船,聽聞南邊傳來的一系列消息,石夢農站在海岸邊良久無言。
沈首輔致仕又身亡,齊王已叛逆稱帝……
這場出使,都還沒到北京城,自己這個使團就已經成了天下間最大的笑話。
國破家亡,當了亡國奴的悲哀湧上心頭,不可斷絕。
石夢農也只能趴在海岸上撕心裂肺地大哭了一場。
哭到聲嘶力竭,兩次暈闕,醒來之後……差事還得辦。
內閣首輔換了人,但陛下還是陛下,他手持的是大楚皇帝的御書,絕不可朝令夕改,半途而廢……
沒有人理解石夢農捧著御書一路再回京城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清軍入城時,他母親就在京城,絕食而死。
「吾雖婦人,身受國恩,不能苟且求活,寄語吾兒,勿以吾為念……」
石夢農路過正陽門,又想起了母親的遺言。
他喃喃道:「娘,孩兒此行,亦是孩兒死日也……」
清朝禮部主事高孝貞在正陽門迎接了使團,馬車繼續向前行進。
到了地方,石夢農掀開車簾,抬頭看去,一股怒氣衝上腦門。
只見那衙門上分明是「四夷館」三字。
石夢農猛一轉頭,盯著高孝貞,道:「我持大楚天子御書,你敢以屬國之理相待?」
高孝貞臉色泛起些尷尬,應道:「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
他話到這裡,壓低音量,道:「石大人,何必這樣激憤?這是在京城,大清的地盤……」
石夢農不等他說完,重重將車簾摔下。
「我大楚絕非清朝屬國。這四夷館,我寧死不入!」
高孝貞頗為無語,忙派人把事情報上去……
……
「楚朝使節?北邊的還是南邊的?」
「南邊的。」
多爾袞拿起情報看了看,沒了興趣,目光重新落回地圖上。
馮伯衡瞥了一眼牆上的地圖,揣度著多爾袞的心思,低聲問道:「皇叔父攝政王是在考慮怎麼對付北邊的殘楚?」
「本王早就說過,王笑不除,必為我大清心腹之患。」
多爾袞說著,深深皺起了眉。
本來,大清降服朝鮮、蒙古,對內又一直勵精圖治,國力鼎盛,但這兩年在關外苦心經營的局勢被破壞了不少……要想一統江山,只怕該求速勝了,偏是在山東被阻擋了步伐……
這幾天與諸王商議,討論今年該西進還是南下,遲遲沒有議出結果。
但多爾袞心裡已有了個大致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