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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呢?」王笑問道。
「然後?」
「之後呢?朝廷要怎麼做?」
傅青主搖了搖頭,道:「什麼也不做,往年遇到瘟疫也是如此。」
「你說過,今年這場瘟疫不同。」
「但朝廷並不會如此覺得。」傅青主深深嘆道:「對朝廷而言,只是死得人多些或少些。」
王笑皺了皺眉。
傅青主見他表情,便道:「當前情勢,如措薪於火、危機四伏,我們個人之力能做的已做了,接下來需要的朝廷力量介入,必須有人出面代表官府主持治疫。」
王笑道:「傅先生的意思是……」
「我想讓東家以駙馬的身份上奏,自請為欽差,將防疫之法推行京畿乃至天下。」
王笑與淳寧對視了一眼,問道:「可行嗎?駙馬不得干政,此為祖訓。」
「難。」傅青主道:「但,這是最好的辦法。」
他說著,臉上的表情便複雜起來,愧疚、憐憫、崇敬、坦蕩……不一而足。
「東家也知道吧?若依我所言,以後你或許會因此事遭人猜忌。但生黎倒懸,我懇求東家勉力一試,往後或有不虞,傅某願陪東家一起死!」
王笑抬了抬手,輕笑道:「我不是怕這個,只是覺得陛下同意的可能性不大……此事,或許我可以去尋求左經綸的支持?」
傅青主搖了搖頭,道:「戶部與兵部都不是左經綸的權力範圍,他支持並無太大用處。另外,他在錦衣衛之事上聲望大跌,如今又上書清丈土地,正是寡助之時。若他支持,怕還會起到反作用。」
「你是說,有人會為了反對他而反對?」
「左經綸目前確實是這個處境。」傅青主道:「賑災是戶部的職權,戶部在昆黨手中。昆黨與浙黨如今正是針鋒相對。」
王笑便問道:「需要盧正初的支持?」
傅青主搖了搖頭:「我當時便是被鄭、盧二人下獄的……」
兩人便沉默下來。
這樣一件大事,在朝中找不到一個高位者支持,讓人頗有些難以相信。
王笑皺著眉,思忖了一會,看著店外的長街上一幅國泰民安的樣子,隨口問道:「內城中染鼠疫的是不是少一些?」
「這是自然,內城溝渠乾淨、蟲鼠少,居住者官宦富人為多,身體康健。難民一般到不了這裡,便少有人染病。」
王笑點點頭,若有所思起來……
第287章 有辯才
兩日後,恭王府。
「這兩天王笑在做什麼?」恭王問道。
周准熾恭身回話道:「不過是陪著淳寧吃吃喝喝,倒是又回了王家兩趟。」
恭王看著自己的兒子,臉色難以捉摸。
周准熾不知自己的父王在想什麼,頗有些忐忑起來。
恭王此時想的卻是——本王這個兒子叫什麼名字來著?
他這幾天與周准熾打交道打得多了,倒也還記得這兒子排行二十七,卻想不起他的名字。
「他回王家做什麼?」恭王問道。
周准熾便有些為難,道:「王家裡的眼線都被清理了,還未探得消息。」
「那就想辦法探。」恭王道:「王笑此子狡猾,你要小心。此事交與你,別讓本王失望。」
「准熾明白了,一定盡心辦好。」
恭王心道:「哦,原來他名叫准熾啊。」
周准熾又道:「因阮洽接連失手了兩次,我們暫時不好馬上再動王笑了,不然讓人看著,便顯得恭王府無法無天。因此孩兒假意與他修好,回頭再找良機,一擊必中。」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父王放心,如今有陛下壓著他,他翻不起半點風浪來。」
「本王沒什麼不放心的,你看著辦吧。」恭王淡淡應了一句,他並不想表現出對王笑的重視。
看著站在面前一表人材的周准熾,恭王其實有些欣慰。
這個兒子不錯,不像他幾個哥哥,吃得和蠢豬一樣。
於是恭王便道:「你生母還好吧?似乎你眼睛像她,鼻子像本王。」
周准熾一愣,應道:「她還好,只是時常思念父王。」
恭王點點頭,揮手道:「知道了,去吧……」
周准熾出了廳堂,在心中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自己的娘親還好吧?
她都死了許多年了,父王果然是半點不記得,呵。
這種感覺,也不知是悲是譏……
周准熾一路緩緩而行,還未到自己院子便見心腹曾鐵拴正等在院外,有些火急火燎的樣子。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周准熾叱道。
接著,曾鐵栓一句話卻是讓他愣了愣。
「阮洽回來了。」
「什麼?」周准熾訝道:「怎麼回來的?」
曾鐵栓道:「發現他時就是倒在府門外,一身是傷,大夫正在醫治。」
「帶我去看看……」
……
屋子裡,阮洽倚在榻上,身上纏了好幾道細布,精神卻還不錯。
「你怎麼回來的?」周准熾開門見山道。
阮洽連忙道:「小王爺,我是逃回來的,還探聽到了極重要的情報。」
阮洽確實是教過周准熾的功課,往日裡也自恃師長、端幾分架子。但經歷過三天前那夜,他也明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如今絕不敢在周准熾面前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