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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行』,這就需要朝廷的配合。但傅先生放心,朝廷並非是完全不能指望,咳,說來慚愧,我和盧次輔,和陛下還是能說上一點話的……」
說到這裡,王笑用手指比了比一個『一點』的動作。
秦小竺早已滿眼崇拜,此時見他動作有些可愛,竟是又在他臉上吧唧了一下。
王笑一愣。
傅青主還處在震驚之中,沒回過神來。
這幾個年輕人的言行舉止……實在是讓人恍如夢中。
王笑又接著道:「說起來難,但也只能一步一步做了。黑死病在歐洲肆虐了百年,鼠疫在明……我朝也要橫行許多年。若是什麼都不做,怕是要死上幾十上百萬人……」
「這麼多?!」秦玄策又是嚇了一跳。
傅青主拿眼看著王笑,沉吟道:「那這些,憑你我二人之力,如何能做成?」
這句話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試探。
王笑嘆道:「能做多少做多少吧,能救幾個是幾個。我和陛下算是有一點點交情,也和盧次輔有一點點合作,可以用來做這件事。具體怎麼做,我還得再想一想……」
傅青主眨了眨眼。
到底是什麼人,才敢稱自己和陛下有交情?敢說自己和內閣次輔是合作?
王笑又道:「我在京郊買了一片地,正可以用來建這些衣場啊,開墾荒地之類的……但我自己不方便去做,想請傅先生去打理。可以嗎?」
傅青主身子一顫,良久無言。
他實在有些被震住了。
這天下能震住他的人不多。
但眼前的年輕人,看著雖然有些稚氣,所思所言所行卻皆是為天下計。
他自然不是被王笑這個人震住,而是那一番計劃,聽起來簡單,便若沒有殫精竭慮,如何能看得如此透徹?
這天下間竟還有人對這件事如此上心。此大胸懷若還不值得感佩,世間又還有何事能讓自己動容?
於是傅青主起身,抱拳,深深行了一禮。
「傅某義不容辭。」
王笑深吸一口氣,道:「那我們就同心協力。」
「同心協力!」
縱使傅青主心志堅韌,一夜之間從絕望的牢里出來,又看到這樣的希望,心中也是激盪異常。
王笑道:「那我們現在就去京郊看看地吧。」
「好!」傅青主用力點點頭。
那邊秦小竺卻是打了個哈欠,拉過王笑輕聲道:「可是我好睏啊。」
王笑愕然,道:「那你去睡好了。」
秦小竺低聲道:「你不陪我?」
王笑登時便有些臉紅。
傅青主有心不聽他們說私房話,便轉過頭去。
隱約間卻還是聽到秦小竺說道:「前幾天在宮裡和淳寧玩,都沒睡好……」
宮裡?
傅青主回溯著王笑說的那些話,心中有個念頭湧起來。
才華橫溢、以天下生民為己任、與陛下有點交情、與盧次輔合作、不方便出面做事……
淳寧?是指淳寧公主嗎?
那他是何人?
依年歲而算的話,怕是陛下的四子。
但又是如何進的刑部大牢?又是如何出去的?
他竟在朝中有這樣的勢力了?
竟又是朝堂之爭。
而且還是奪嫡之爭。
若是以後,他要讓自己幫他,自己該卷進這樣的事裡嗎?
這念頭湧起來之後,傅青主忽然有些茫然……
那邊秦小竺與王笑說話的功夫。白老虎交待了一句『有事可到巡捕營牢里找老子』拍了拍肚皮走了。
秦玄策道自己有些私事要辦,一轉頭便不見了蹤影。
耿當卻是盯著王笑愣愣出神,等王笑轉過身來,他忽然鄭重道:「俺也跟著你們做。」
他不太會言語,便只有這一句話。
他忽然覺得,自己被趕出巡捕營,還意識到要做一個正直的人,這便是上蒼冥冥之中在指引自己。
王笑大喜道:「好呀!那你接下來跟著傅先生一起吧。」
傅青主看著他一臉純良的表情,心中隱隱有些嘆服。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老辣的手段,竟是不動聲色便在自己身邊安排了人。
還有這個表情,縱橫官場數十年的老狐狸才能有這樣的演技啊。
傅青主這般想著,面上半點不露,心中道:「能為天下生民做些事,去做就是了。」
王笑則是心道:「先把這傅先生當老牛用好了,等攤子鋪開了就把事情丟給他,我可是要跑路到江南去的。」
治疫不是一個人的事,王笑能提供的是理論、足夠的糧錢,並想辦法讓這個模式能運行下去。他只能提供這些,而且有這些也就足夠了……
……
刑部的官員自然知道左侍郎今早死了兒子。
他們沒想到的卻是——錢承運下午竟還是到刑部來坐堂了,還一副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沒有人敢面露鄙夷,只能說侍郎大人這份涵養與氣度讓人敬佩。
更多的卻還是心驚。
自己這個上司,可是連兒子都能殺——帶著這樣的心思,刑部所有官員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這種情狀下,竟還有人敢來求見錢承運。
「卑職太平司千戶衛奇,見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