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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詔書內容都很短,顯然是倉促之間寫下,但念得人底氣卻很足,仿佛自己手底下有十萬大軍一般。
周肇大喝道:「矯詔!篡改聖意!諸將士……」
「閉嘴!來人,將薛召娣押上來。」
周肇一愣。
母后?
他失神了一剎那,忽然指著金階大罵道:「王笑?你是王笑!你好大的膽子,敢動我母后一下,我將你碎屍萬……」
「蠢材!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王笑大喝道。
徐喬功皺了皺眉,意識到若再讓太子與王笑對喊,只會耽誤更多的時間,甚至影響自己的軍心。
他猛然一揮手,喝令道:「殺!」
「殺!」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七千神樞營兵士不論一開始是否有反意,早已失了退路,震天的吶喊聲中紛紛持刀衝上去。
皇都宏麗,殿宇巍峨,月光下,人潮如獸群般洶湧,以命相博……
第347章 中計了
楚朝皇宮的地磚分為兩種,一種是山東臨清磚,用於室外地面;另一種是蘇州御窯金磚,用於內殿。皆是工藝繁瑣考究,每一塊磚的成本之高,甚於等重的黃金。
是夜,近萬人的戰場中,士卒的腳下所踩的是狼藉的鮮血,而鮮血覆蓋的每一塊地磚再往下,還是鋪設的一層又一層的臨清磚,地底之中整整鋪了十五層。
皇權之尊,可見一斑。
這一仗,周肇爭的便是這至尊皇權。
為周肇而戰的每一個兵士也狂熱而興奮。
他們當然也怕死,也曾經在建奴面前掉頭潰散。但,今夜這一仗是不一樣的。
死,也是死在這九重宮闕之中,這煌煌金磚之上。
皇權的光耀之下,神樞營兵士身上的血液如被點燃了一般。
只要能扶太子登基,死於他們而言也是萬世榮光……
長階之上,王笑筆直地站在那裡,面容沉靜。風吹動他的衣袂,風姿俊雋。
這讓虎賁四衛的將領稍稍安心了些。
但,王笑其實有些懵。
他不太能感同身受這個時代人對皇權的膜拜,不太理解神樞營兵士的狂熱。
另一方面,他雖經歷過幾場廝殺,卻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規模的戰場。
他現代人的思維,讓他覺得楚朝的兵士很弱……比如,傳說中神樞營這也打不過那也打不過。
透過書籍三言兩句的記載,通過一個王朝末朝軍隊腐朽的認知,讓他對這支軍隊的印象只有吃空餉、疏於訓練、軍心渙散……
但,一百個壯漢持刀互砍是什麼光景?
一千人持刀互砍又是什麼光景?
當八千餘人聚在一起廝殺,冷兵器將活生生的肢體劃得血肉模糊。當一具一具血肉構建出一個修羅地獄,讓人只想馬上轉身逃離這個殺戮的噩夢。
親眼見到這樣的場面,王笑只覺頭皮發麻。
他並非是害怕,卻是震驚於神樞營的……強悍。
這些兵士一次一次在戰爭煉獄中活下來,以刀頭舔血為生。他們被描述得再差勁,也不是一個沒上過戰場的普通人可比的。
王笑更加震驚的是,那相此之下,關寧鐵騎又是如何?那,滿州的軍隊又是如何可怖?
腦中多了四百年的經驗、弄權於朝堂,這段時間以來,他心底其實也有些小覷天下人。
周肇是蠢材;徐喬功是蠢材……
但,要控制七千人,控制他們在這種殺戮地獄中一直戰鬥下去,豈是蠢材能做到的?
徐喬功能一路官至總兵,別的能力不說……論打仗,王笑自知遜其遠矣。
延光帝點徐喬功統領神樞營,世人只會嘴上罵其人庸碌,但京中真能與他戰場爭鋒者有幾人?
王笑細想了一下,自己手底下,只有張永年應該可以做到。劉一口、小柴禾、白老虎還都沒這樣的將才,耽當、莊小運更是欠缺歷練……
這些想法只在腦中過了一瞬,王笑目光看去,只見虎賁四衛竟已有散亂之勢。
太快了!
不該這麼快的。
神樞營兵力雖眾,但虎賁衛守著金水橋,神樞營其實施展不開。
可是現在虎賁衛一觸而亂,顯然是與對手戰力相差甚遠。
「殺!」
神樞營的陣線壓在金水橋上,幾乎要一舉衝破虎賁四衛的防線。
「咚!咚!咚!」
忽然,有鼓聲大作。
有人抬頭望去,只見一襲華貴蟒衣的王笑正立在大鼓前奮力擊打。
那鼓是朝鼓,早朝時通傳大臣用的。王笑使出全力狠狠敲打了一番之後,聲嘶力竭地大喊道:「虎賁衛聽令!宮門已閉,我們沒有退路。要麼死,要麼奮勇殺敵!平叛之後人人有重賞!我,駙馬都尉王笑,天子之婿,願與諸君共存亡!」
說著,他用力掀起一個大木箱,白銀便如流水般向長階之下滾去……
「陛下已備好賞銀,今日平定叛亂,人人官升一級,賞銀二十兩。有殺周肇、殺徐喬功者,封侯封伯……」
遠遠的,徐喬功露出一絲冷笑:「負隅頑抗。」
卻聽王笑又高喊道:「今日周肇謀逆,陛下早已料中,已布置好重兵,大家再擋一刻鐘,便有大軍合圍,剿殺反賊,功在一舉!」
這話本是他先前便想說的,可惜只喊完「你們被我包圍了」便被徐喬功打斷,此時終於能借著鼓聲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