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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了搖頭,心想:「我真是瘋了,就因為在東阿呆太久了……笑哥兒你可快點醒吧……」
……
與此同時,王笑一隻腳踩在孔胤榕背上,拉動手中的繩索,死死勒住孔胤榕的脖子。
孔胤榕整張臉都漲成紫紅色,滿臉的肥肉抖個不停。
轎子抖著抖著,漸漸停了下來。
王笑放下繩索,踩著孔胤榕的身子走出轎子。
轎外,唐芊芊好整以暇地抱著手站著,花枝手裡提著刀護在旁邊。
劉一口在孔府的外牆上將手上的血跡抹掉。抱拳道:「國公爺,都殺乾淨了。」
「進去吧。」王笑道。
這一次,他帶的來的人並不多。
將領中只有劉一口、小柴禾、羊倌、莊小運、灰狗。
帶他們來,因為他們完全沒讀過聖賢書。大抵上是王笑軍中最粗鄙的軍官。
至於兵士,王笑也只是從錦衣衛和督標營抽調了一千五百心腹。
要來殺孔家,他並不敢動用太多人。如今這世道,但凡有讀過書的人,都會反對這個決議。一反對,便有事先敗露的風險。
事實上,就連吳培也不贊同王笑這次的計劃。
「國公!國公若去,則失天下讀書人之心,於大業有礙不提,恐身後還要擔負天下罵名……」
王笑雖沒有理會吳培一番苦勸,卻也警惕起來,畢竟這時代之人的觀念,對孔孟的尊崇,絕非現代人可以想像。
就算是王珍、王珠、秦玄策這些他的鐵桿擁躉,只怕也會反對此事。哪怕最後同意了,心裡也會因自己殘害聖人之後而懊悔。
總而言之,一千五百人的兵力不多,王笑也不敢動用更多人,免得走漏風聲。
孔家養的兵力就有五千人,一千五百人貿然衝上去自然是打不過,王笑只好將一千人留在城外,又將五百人分為五隊分批進城,試著擒賊先擒王。
此時殺了孔胤榕這一隊人,劉一口便吩咐人將死去的下人拖到偏僻處,換上他們的衣服。
接著,一行人飛快奔向孔家後門,各自隱藏好,一名穿著下人服飾的兵士便上去叩門。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門吱吱呀呀推開。
「十九爺有東西落下來,讓小的來取。」
那門衛接過牌子看了一眼,問道:「十九爺的人?怎麼這麼面生。」
「小的……」
躲在門後的劉一口倏然伸手,扼住那門衛的脖子,用力一捏。
伴隨著喉骨碎裂的聲音,一行人倏然衝進孔家後門。
「啊……」慘叫聲戛然而止。
一柄柄刀劈下,花枝手中飛鏢擲出,將一名想跑去報信的守衛釘死。
王笑踏步入內,道:「我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殺進去。」
「是。」
「留著門給別的隊。一旦被發現,立刻發信號讓城外的人進來。」
「是……」
一行人腳下飛快,殺進孔府、尋找著孔胤植。
這件事最大的難處在於,孔家太大了,比曲阜縣城還大。而林廟守衛司在孔家大門以西,大概有一炷香的時間便能圍過來……
……
羊倌正獨自一人向孔家佛堂奔去。
他昨夜就來踩過點,並給王笑繪製了孔家大略的地圖。
因昨天這時候,孔胤植就是在佛堂給嗣母請安,於是羊倌今天也過來看看。
此時他才掠過孔家佛堂後面的矮牆,忽聽到前面有女人的哭聲。
羊倌心中好奇,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躍過一個小氣窗,趴在佛像上的大樑上向下看去。
只見堂內幾個女人正在圍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年輕婦人說話。
羊倌聽了一會,大抵也能聽得明白。
那年輕女人原來是孔胤植的四女兒,劉中砥的遺孀孔浩詩。
但其實她們討論的卻不是關於劉中砥的喪事,更不是為他報仇之類。而是在警告孔浩詩必須為死去的丈夫守節。
「我們孔家是詩書禮樂之家,你是孔家的女兒,為娘現在便告訴你,一開始便斷了以後再嫁的念想。」
孔浩詩哭道:「女兒沒想再嫁,女兒這次回來,就想求父親為亡夫作主……」
不一會兒,話題又繞了回來,有婦人道:「你現在沒想改嫁,但以後可說不準便有這念頭。」
「是啊,四姑娘今年才二十三吧?這往後的日子長了,可得熬住。」
婦人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忽有人問道:「二伯母,你守節三十年,可怎麼熬過來的?」
羊倌目光看去,只見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低聲道:「不難熬的……」
羊倌懶得管她們好熬不好熬,心裡想著這一群女人嘰嘰喳喳,自己要是跳下去,不但問不出孔胤植的下落,只怕還要暴露形跡。
過了一會,佛堂中,一群婦人扶著哭哭啼啼的孔浩詩出去,只留下那個『二伯母』。
這二伯母乃是死去的孔胤桂的遺孀,名叫竇秀蘭。
竇秀蘭嫁給孔胤桂時只有十四歲,那時孔胤桂已是將死,急急忙忙成了親想要衝喜,喜沒沖成,人就已經撒手人寰了。世人關注的是國公爺的位置落在了孔胤植這個嗣子的身上。卻沒人再關注竇秀蘭就這樣被毀去的一生。
三十年過去,此時竇秀蘭跪在佛前,苦笑了一聲:「不難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