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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貨。」
他知道,睿親王是故意的,站在這,給下面那身陷重圍的楚將一點希望,看著他自以為英雄的樣子,然後,在這楚將最抱期待的時候離開。
蘇克薩哈知道,楚軍逃了,睿親王是真生氣了,要把那楚將的希望踩碎,玩弄他像看個笑話一樣。
蘇克薩哈忽然有些可憐杜正和。
沒有實力,只有英雄氣概有何用呢?荊軻刺秦,攔得住秦王一掃六合嗎?
他目光望去,離戰台一百二十步開外,持銃的杜正和原本的氣勢瞬間消散,只有一片頹唐……
突然。
「砰!」
蘇克薩哈迅速抬起盾牌,心想,睿親王走開了,也不知是哪個倒霉蛋中了一下。
卻見剛林身邊,一名近衛抱著腳摔在地上嗷嗷大叫。
突然,有大喊聲傳來。
「多爾袞,你怕了嗎?哈哈哈。」
只見戰場上杜正和仰天大笑,一掃方才的頹唐。
「十多萬大軍圍攻,還不是讓我們突圍而出了?你也就只能攔住我。哈哈,你竊取了奴酋皇太極經營十數載的成效,枉圖占據中原?也不過如此而已啊。來年今日,我在陰曹地府等你……」
「啊!」
一聲慘叫,蘇克薩哈轉頭看去,只見多爾袞一刀斬下那個受傷嚎叫的近侍頭顱,臉色怒氣衝天。
終於還是失態了。
「馬上給本王殲滅他們!追擊王笑!」
「喳……」
……
「眼下的局勢已不難判斷。」秦山河緩緩道:「建奴之兵也已經疲憊。這次不能一舉攻下山東,就只能等到明年。但今年關外的收成被我們毀了、河北一片狼藉。明年他們也無力南略。」
賀琬點點頭,道:「也就是說,守住今年,我們便能反守為攻。」
「不錯。」秦山河道:「現在我們四萬餘大軍被困在河北。糧草不濟、士卒疲憊。圍住他們、攻打山東,是多爾袞最後的機會。」
賀琬道:「那我們想辦法接應國公回山東?」
「不。我們去德州。」
「為什麼?」
「多鐸鎮守滄州,以逸待勞,我們打不過他。國公要想以疲師突破多鐸的防線,就算勉強成功,傷亡也太大了。」
海船微微搖晃,秦山河攤開地圖,說道:「我若是國公,最穩妥的辦法是,取保定府糧草,短暫休整,再出倒馬關,繞道山西,走滏口陘經邯鄲回山東。」
「太遠了吧?」
「是太遠了。雖然這是最穩妥的辦法,但國公未必會採用。」
「國公如果繞道山西,多爾袞必大軍直撲山東,山東兵力空虛,必守不住。」
秦山河點點頭,道:「所以,我們要回德州,不只是我們,還要讓秦小竺馬上率兵回德州,只有山東防線暫時無慮,國公才有時間騰挪。」
見賀琬還在苦思,秦山河又道:「只有山東防事穩固,主動權才會重新回到我們手上。多爾袞若選擇南下攻山東,一時半會難以攻克,國公便可以繞道真定府,試著從建奴西面防線突圍;多爾袞若去追國公的大軍,國公則可出倒馬關,甩脫建奴,而無後顧之憂。」
賀琬點點頭,嘆服道:「秦將軍洞察局勢,賀某佩服。」
他覺得自己接回秦山河,屬實是明智之舉。
青縣之戰,秦山河一擊即走,仿佛小打小鬧,但後續傳來的情報來看,以不到萬人牽制近十萬人,極是關鍵。
加上今日聽他分析,賀琬才明白什麼叫「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
隨著戰火的蔓延,天下這盤大棋的棋眼也在一點一點地南移。
從瀋陽,到錦州,到山海關、古北口、京城、天津、保定、青縣。
這一次,棋眼落在真定府,以及德州……
當賀琬派著信報往秦小竺軍中、濟南傳遞消息,並讓大船南下德州時。一支人馬也進入了真定府……
……
這一日,真定城南。
一名青年在關帝廟逛了逛,走上了陽和樓。
這青年名叫「蘇簡」,字「公節」,時年二十一歲,真定縣縣尉之子。他站在陽和樓上,望著南面的滹沱河,開口吟了首詩。
「北望雲開岳,東行氣犯星。憑闌天宇在,人事聽浮萍。」
吟完詩,晃著手中的摺扇,蘇簡又微微嘆息。
「大好江山,沉淪異族之手。」
如此作態之後,蘇簡也覺得自己多了份憂國憂民的悲傷氣質。
他這氣質也吸引到了旁人的注意,不遠處,一個肥嘟嘟的富貴小姐,正在盯著他看。
她姓黃,乃真定知府家的千金。因她長相痴肥,故而蘇簡給她起了個外號「肥環」。
正是「肥環燕瘦」的肥環,蘇簡自以為十分雅致。但有次不小心讓他爹聽到,他爹痛揍了他一頓。
「你爹是附郭府城的縣尉,如何敢給知府千金起這樣的稱呼?虧知府大人還想把女兒嫁你。」
「爹你要是答應這門親事,兒子遲早得罪知府,把我們家滿門下獄!」
「天殺的不孝子……」
總而言之,肥環很早就想嫁給蘇簡,蘇簡不願娶。
用知府黃玉光的話來說就是「這小子連個秀才都考不上,也不知為何這麼囂張?」
十天前,知府衙門和神武右衛降了清,蘇簡更加看不上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