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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瘦青年一愣。
卻聽王笑又說道:「你別多說。若是同意,你就點點頭。告訴耿當去哪裡接你外甥女。」
高瘦青年看著他臉上天真爛漫的表情,頗有些呆住。
但他能看到這個奇怪的孩子眼神的真誠。而且有錢人的想法自己捉摸不透,很正常。
於是高個青年點了點頭,對耿當說道:「我甥女在東垛橋二巷西邊第七座屋子裡,還請你們照料……」
看著兩個獄卒將人帶走,纓兒忍不住向王笑問道:「少爺,你和他都說什麼了?」
王笑道:「我說,能幫忙,但要先問大哥。」
「那少爺你為什麼要和他說悄悄話?不想讓纓兒聽嗎?」
王笑道:「剛才那個人,和滾蛋也說悄悄話,我學他。」
「少爺啊,人家官爺的名字是『耿當』,不是『滾蛋』……」
第8章 老高頭
既然問過了話,耿當就領著王笑主僕往回走,七拐八角再穿到大堂時,便聽到有哀嚎聲傳來。
之前大堂雖然也有不少人求饒叫冤,卻只是嘈雜,此時這個哀嚎卻有些撕心裂肺。
王笑順著那哭聲看去,卻見是個乾瘦老者伏在地上,向一個官差不停磕頭。
那老者衣裳破爛,手上帶著枷鎖,花白的鬚髮亂糟糟,臉上涕淚橫流,哭起來的時候瘦瘦的脖子上像只包了一根骨頭,腰間卻掛著一個竹筒,似是用來裝酒。
被逮到巡捕營來的多是些悍匪或老油條,縱有一些被冤枉的,也多是悶不吭聲的老實人,少有這樣歇斯底里哭的,便都把目光落在這老頭身上。
「哭嚎個啥子!」一個戴著枷銷,脖子上紋了老虎的大漢罵道:「老子竟與你這樣的窩囊玩意兒坐一個牢子,沒來由丟了老子的臉。」
又有一個身材削瘦,面相油滑,還留著山羊鬍子的漢子笑嘻嘻道:「這牢里有吃有喝的,關上個一年兩載出來,又是一條好漢。哭啥哭?」
便有人朝那山羊鬍道:「你關上一年兩載還能出來,這老頭怕是要沒那許多光景嘍。」
「哈哈哈哈,瞧他這又瘦又老的,竟還能偷東西,佩服,佩服。」
「你們這些光棍關了就關了,不興人家在外面有婆娘?」
「有婆娘?嘿,他這把年紀若還能動得起來,從此他就是老子的大哥……」
一幫老油條便七嘴八舌議論起來,時不時便有人哈哈大笑起來,顯得頗為皮滑。
纓兒見這些人有的紋面、有的滿臉橫肉、有的奸滑、有的帶著刀疤……她心中害怕,拉了拉王笑。王笑卻是不走,還看得饒有興趣,他覺得自己太喜歡這群人了。
他甚至看到那個山羊鬍漢子一邊笑嘻嘻的,一邊偷偷從官差身上順走了一串鑰匙以及一個荷包。
發現王笑的目光,那山羊鬍漢子將手指放在嘴上「噓」了一聲,還眨了眨一隻眼睛。
王笑亦是眨了眨眼。
巡捕營真是個好地方,三教九流,人才市場。
「吵什麼吵!」一個面相兇惡的官差喝道。
接著,他拿了條鞭子在那老頭身上重重摔了一鞭,罵咧咧道:「老不死的東西,嚎,讓你嚎,有膽偷銀子沒膽認。」
那老頭挨了一鞭,摔在地上嗷嗷直叫,臉上淚水更甚。
「官爺吶,小老兒真的是冤枉吶,那銀子真不是小老兒偷的……」
「不是你偷的?」那官差冷笑道:「還敢跟老子嘴硬。」
說著又一鞭甩下去。
耿當看不過眼,過去攔住那官差,輕聲道:「袁環,怎麼回事?」
王笑心中好笑,這官差竟名叫『圓環』。
袁環瞥了耿當一眼,不耐煩道:「你別管閒事。」
「俺是怕你捉錯了人。」耿當低聲道。
「老子告訴你,這回老子還真沒捉錯人。」袁環冷笑道,末了他還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一天到晚俺俺俺,哪招來的土鱉……」
耿當臉色一變,嚅嚅著正要開口。
忽然聽到有人笑了出來,一個有些稚氣的聲音道:「哈哈,這回沒捉錯人,那就是前幾回捉錯人嘍。」
「少爺,你不要亂說。」纓兒拉了拉王笑,輕聲道。
一時間,卻有不少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那紋著老虎的大漢譏諷道:「這狗屁官差,一看就不是好鳥,果然是個時常逮錯人的,哈哈哈哈。」
「笑什麼笑。」袁環鞭子一揮,湊到王笑面前盯著他獰笑道:「哪來的小兔相公,後面洗乾淨了嗎?敢到環爺面前放肆。」
王笑眨了眨眼。
這傢伙面相又不好,嘴裡又不乾不淨的。
正好自己又是個痴呆。
於是他直接啐了一口,啐在袁環眼裡。
「老子幹了你丫的祖宗!」袁環怒極,舉起鞭子就要揮下去。
王笑既然敢啐他,就是余光中看到耿正白從那邊過來。
「住手!」
果不其然,隨著耿正白一聲大喝,袁環手中的鞭子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幹什麼!」耿正白走了過來。
袁環其實並不太怕耿正白這個把總,因為他自己的親爹還是個千總。
但眾目睽睽之下,他卻也不能在把總面前放肆,罵咧咧道:「把總,這個小免崽子取笑我,還啐了我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