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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去北門了。」有人策馬停在前面,開口道:「德州四面城牆我都已經占下。」
湯小霜抬頭看去,見馬上是個少年,丰神俊朗的模樣,卻有上位者的威勢。
「你是王笑?」她邊揮著劍邊喝問了一句。
王笑不答,抬起手,手中火銃「砰」的一聲響,向湯小霜打了一銃。
湯小霜就地一滾,狼狽躲開。
與此同時,幾個楚軍衝上來,毫不猶豫將手中長刀貫進馮致知的身上。
三刀六洞,這位德府知府登時便斷了氣。
王笑開了內城門之後便又跑來控制德州幾處城門,此時正急著回東城控制局面,便也不再看湯小霜。
——這女人再能打,還能打得過幾人?
「殺了她。」
吩咐了這一句,他調轉馬頭,才走了兩步,忽聽身後湯小霜喊道:「王笑,你忘了唐芊芊了?」
王笑一愣,握著韁繩的手便停在那裡……
……
德州城東。
「砰、砰、砰……」
火銃聲不停響起,一個個瑞軍慘叫著掉下城牆。
剛才他們在城牆上向下放火箭,楚軍毫無辦法。
但現在神機營登上城頭,開始向瑞軍射擊,便輪到他們毫無辦法。
城牆上狹長,地方小不好施展,但神機營卻最適合這樣的地形,每一輪火銃齊射便收割掉許許多多的瑞軍。
亂戰當中,許人鳳的頭盔都丟了,心情又悲又憤,卻是毫無辦法。
他並不覺得麾下兵馬的戰力不如神機營,只是偏偏遇到這樣的地形。可笑的是,今夜本是自己想利用這個地形全殲楚軍。
「殺過去啊!」他不停大喝道。
但沒有人再聽他的,就算殺過去又如何?出不了城,城內都是楚軍,自己這批伏兵根本就沒有生路。
所有瑞軍瘋了般向後退去,求生的本能讓他們無法冷靜思考,只能推搡著同袍,將戰友推下城頭,慘叫著摔死在地上。
「我投降!」終於,有人大喊著跪下來……
許人鳳知道大勢已去,轉頭向城外看去,只見城外密密麻麻的瑞軍還在攻打著城門。
遠處,終於有瑞軍架著雲梯過來。
「兄弟們!不要投降……大帥馬上就要攻上城頭了!殺過去啊。」
「砰砰砰……」
神機營還在推進陣線。
城外的雲梯也在向這邊推來。
許人鳳不停地轉著頭兩邊看,再也無心廝殺,他只想等著雲梯架到城頭。
他要逃出這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良久。
血鋪滿了城頭,雲梯也終於架在城頭上。
許人鳳身邊已經沒剩下多少人,他已經能看到神機營抬起火銃正對著自己。
沒有猶豫,他飛快衝出去,握住一根滑竿便向城外滑去。
——今天敗了一場,沒事,回頭把這場子找回來……
「砰!」
一聲銃響,許人鳳的頭顱爆開來!
……
杜正和放下火銃,一腳將雲椅踢倒。
「必勝!」
德州城頭,楚軍一片歡呼……
……
瑞軍在德州城外又攻了兩波,終於如潮水般退下去。
一場大戰從清晨打到深夜,每個人都疲倦至極。
李柏帛眼中滿是血絲,看著夜幕中的德州城,心都在滴血。
「這就不打了?!」他向吳閻王咆哮道:「繼續攻城啊!」
「攻不了了,士卒累了。」
李柏帛一愣,想到自己的娘子還在城中,渾身泛起一陣寒意。
「吳帥,你聽我說,德州城內漕倉……」
吳閻王轉過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忽然一把提起他的領子,吼道:「聽你說?!若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怎麼會這樣?!」
唾沫腥子濺了李柏帛一臉,他還想再開口說些什麼,吳閻王卻是將他重重往地上一拋,轉身就走。
李柏帛悵然若失,他不知道湯小霜如今是被楚軍發現了還是在城內找地方隱匿下來。因此心中極是憂慮,邁開腳便向德州城走去。
一路上從退下來的瑞軍當中逆流而過,李柏帛也不知自己想找什麼,他只是走到城外,在楚軍射箭範圍外靜靜地看著城池,像在品嘗這場失敗。
下一刻,忽聽旁邊的瑞軍中有人驚呼一聲。
李柏帛目光看去,只見一個吊籃從城上緩緩放了下來。吊籃中正是被捆著手腳的湯小霜。
這一眼,李柏帛驚喜得渾身顫慄,一顆飄忽不定的心也終於落地。
吊籃落地,他也不再管楚朝箭矢範圍,衝上前便要去接湯小霜,有護衛拉了他一下、卻沒能拉住……
楚軍也不放箭,任城下那對夫妻相扶著逃開。
「李先生。」城樓上有人喊了一聲,「這次多虧你提醒,我放回尊夫人,算是還你一半恩情了。」
李柏帛身子一僵,回過頭望去,只見城牆上人影綽綽,喊話的人已離開。
哪有什麼提醒之恩?這樣離間計……呵,拙劣。
等李柏帛與湯小霜才回到帳中,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見對方都是灰頭土臉,湯小霜便抿了抿嘴,卻是輕輕一笑。
「輸了一次而已,沒什麼的。」她道。
李柏帛方才的茫然無措感頓去,終究是無奈地笑了笑,嘆道:「許久沒這樣輸過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