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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唏,疼死了。」
抱怨了一句,崔明吉又道:「有什麼辦法?建奴就是那麼能打。當年雙嶺一戰,建奴三百騎兵就殺得我們四萬大軍潰不成軍……三百人殺四萬人啊!能有什麼辦法?再屈辱、再難受,也只能受著。我堂兄當年力主求和,為的是什麼?是個人的榮辱嗎?還不是為了保存宗廟與百姓。」
「可是……楚軍擊殺了奴酋啊……」
「那又如何?」崔明吉道:「運氣好罷了,今夜所見,王笑不過匹夫之勇。他這封信是嚇我們的,你不必怕。」
朴元尚大哭道:「我不是怕,我是悲啊……國不國,君不君,民不民。我等與亡國之民何異?!」
「別嚎了,一會清兵又來了……」
忽然,門外有兵士衝來,大喊道:「不好了!楚軍攻進城了!」
崔明吉一愣,問道:「清軍攻進來了?」
「郡守大人,不是清軍……是……是楚軍攻進來了。」
崔明吉愣住。
「這怎麼可能……」
……
當海岸邊的炮火轟然大作,炸得清兵血肉橫飛。
秦山河與秦玄策毫不猶豫便向清兵衝過去。
仿佛他們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千人、兩萬人。
刀起刀落、長槍縱橫,匹夫之勇竟是殺出了一往無前的氣勢。
接著,海船上衝下一百餘水手來救王笑,執著火銃對著清兵就是一輪亂射。
清兵在死了主將、在遭受船炮的轟擊之後,心態在這一瞬間終於崩潰。
他們似乎到現在才想起來,自己面對的是王笑,是破盛京、淹遼陽、殺先帝的王閻王……
潰逃終於形成。
就好像幾年前的雙嶺之役三百清兵追著四萬朝鮮潰軍瘋狂追砍,這一夜,鐵山城外一百餘楚軍追著一千清兵也開始了瘋殺的追砍……
他們一路跑回鐵山城,潰軍衝進城外還在廝殺的戰場。
莊小運與耿當的這一支楚軍、包衣叛軍、僅剩的百餘騎兵,全都士氣大振。
他們加在一起本有近四千,清軍不過三千。此時士氣易變,勝負之勢便在一瞬間翻轉過來。
「將軍已經死了……快撤!」
「撤……」
清軍終於潰散。
蔡悟真已從城頭上下來,正殺得渾身浴血,提矛猶想要追。卻被王笑喝令住。
「讓他們撤!」王笑道,眼中泛著冷意。
他知道這些清兵沒了主將,一路逃回清朝境內也不會有人拘束,一定會燒殺搶掠朝鮮。
那就讓他們去燒殺搶掠……
那邊莊小運與耿當眼中滿是亢奮與狂喜,不顧身上的傷勢,邁步便向王笑奔來。
「侯爺!」
王笑卻沒時間與他們寒暄,只是抬了抬手指著城門,大喝道:「重整陣列,殺進鐵山城!」
莊小運一愣。
他在皮島時,覺得朝鮮的官員還蠻好說話的。但既然王笑下了令,他沒有遲疑,大喝道:「傳侯爺號令!重整陣列,殺進鐵山城!」
……
包衣叛軍與楚軍合兵一處,只有三千餘人。留下五百人守著南門,兩千餘人便徑直向府衙殺去。
長街之上,朝鮮士卒擔心清軍問罪,早已拉開防線。待看到來的是楚軍,他們不由愣了一下。
「殺!」
那邊朝鮮軍還在發愣,王笑卻已毫不猶豫地下了令。
「砰!」
莊小運麾下的銃兵早已點燃火繩,子彈擊得朝鮮軍中一陣人仰馬翻。
楚軍如利箭般迅速撲上去。
「砰!」
朝鮮軍中有火銃射出,前排的楚軍身前綻出血花,被擊倒在地。但楚軍也衝到朝鮮軍面前。
這是沒有懸念的一戰,楚軍才大勝了清軍一場,正是銳不可當之時,此時再對上朝鮮兵,仿佛狼如羊群……
終於,朝鮮兵們大喊著潰散逃去。
有血跡潑在府衙前。
王笑一步一步走進府衙。
這兩天他其實一直呆在這裡,對這個府衙頗為熟悉……
崔明吉與朴元尚緩緩走出來。
崔明吉渾身都在顫抖,躲在親衛身後,望向王笑,嘴裡喃喃道:「李先生……」
「我不是李京樹。」王笑道:「我是楚朝駙馬、懷遠侯王笑。」
「侯爺,你……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給你的信收到了?」
王笑執著刀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半個身子都是血,看起來極是可怖。
隨著他走這一步,楚軍亦是向前一步。
崔明吉大驚,接著親衛又退一步,腚上的箭支頂在朴元尚身上,疼得他又是一頭冷汗。
「我我我……收到了。」
王笑冷笑了一下,道:「遣兵征你們這彈丸小國,我不是在開玩笑。」
「侯爺,丙子之役後,貴朝陛下……嘗言『屬國世稱忠義,力屈降奴,情殊可憫』,陛……陛下尚且不怪罪我國,你你你怎麼能……」
「所以呢?!」
王笑大喝一聲,又向前踏了一步。
「我父皇寬宥爾等,爾等便敢肆無忌憚助紂為虐?!你既敢助英俄爾貸捕殺我,現在卻不敢擔後果?!」
這一聲怒喝極是有威勢,崔明吉大駭,撲通一下便在地上跪下來。
「下官錯了!下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