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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澄因為下午忙完才從學校出發,又回家換了身衣服,開車到她爸媽別墅前的時候,曲媽媽已經站在門口等了。
穿一件深鼠灰旗袍,一枚祖母綠胸針,套一件薄款大衣,端莊又儒雅。
「希望不要堵車……」她拉開門鑽進曲清澄的副駕,曲清澄發動車子開走以後,她細細打量著曲清澄今天的衣著:「嗯,我女兒果然很會打扮的。」
曲清澄握著方向盤笑笑。
她今天穿一件淺杏色旗袍,淺琥珀色扣子帶著衣領延伸上去,包裹住修長脖子,應和著金絲邊眼鏡的顏色,看上去既嫻雅又學究氣十足,有點像民國時期的女老師。
這麼多年了……她很知道怎麼讓她爸媽滿意。
晚高峰的邶城不可能不堵車,曲清澄跟著導航不斷繞路,還是「不幸」成為了最晚抵達婚宴的那一批。
停了車匆匆和曲媽媽一起往宴會廳走,曲媽媽一路說:「還好我讓王阿姨給我們留座了……」
一走進去就看到王阿姨沖她們招手:「楊教授,這邊。」
曲清澄陪著曲媽媽走過去,柔和笑著打一圈招呼,脫下大衣搭在椅背上,露出裡面淺杏色的旗袍。
曲媽媽和這群阿姨有意思的很,和曲清澄跟陳童她們互稱「曲老師」、「陳老師」一樣,也互相稱呼「楊教授」、「王教授」。
楊是曲媽媽的姓。
落座以後,王阿姨就看著曲清澄笑道:「清清越來越漂亮了。」
曲媽媽跟著笑:「哪裡呀,她就是氣質好一點,看得過去罷了。」
「哪兒的話,我看著清清長大的,就是越來越漂亮了。」
王阿姨和曲媽媽以前是同學,在曲家還沒移居邶城時,每年南下招生就常常聚會。等曲家搬到邶城以後,兩人更是熟絡到不行。
王阿姨又說:「不過清清長大後倒是見得少了,很忙吧?上次那個男朋友的事情怎麼樣了?」
曲清澄說:「不是男朋友……」
曲媽媽看了她一眼。
曲清澄不說話了。
王阿姨說:「要是沒譜兒的話我這兒剛好有個,上次他媽看了我們聚會時清清的照片,一眼就喜歡的不行,小伙子很優秀的呀……」
曲媽媽笑著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次這個小趙,是我們家老曲親自看上的,出國進修去了這事才暫緩,哪兒還能看別家小伙子。」
王阿姨說:「老曲喜歡有什麼用?得要清清自己喜歡才行呀,清清不喜歡的話,我這邊這個就還有機會!清清你說,你喜歡不?」
曲清澄笑笑不說話。
王阿姨笑了:「啊呀,不好意思了。」曲媽媽跟著笑。
曲清澄覺得自己三十歲的人了,一到了父母長輩面前,永遠還跟十歲一樣。
她心裡有些悶,看著面前擺了一碟醋浸花生,夾起一粒花生丟進嘴裡。
曲媽媽微微不滿:「還沒開席……你餓了?」
為什麼三十歲了她媽還在管她這些?
曲清澄不說話,賭氣似的,又夾起一粒花生丟進嘴裡。
王阿姨那邊又說起什麼採風的事,曲媽媽的注意力就被吸引過去了。
曲清澄放下筷子,花生在嘴裡的回味有些苦,讓她越發覺得自己剛才的賭氣行為很幼稚。
等了不多一會兒,婚禮開始了。
結婚進行曲悠揚的旋律中,新娘純白的婚紗像一朵綻開的百合,襯托著一張緊張的笑臉。
現場燈光暗下去,所有射燈照向舞台,曲清澄的臉藏在一片黑暗中,對著舞台上穿白紗的新娘發呆。
腦子裡想著祝遙今天拍的那場戲。
祝遙拍那場戲時她不在現場,可單單回憶起劇本,加上祝遙那啞掉的聲音,曲清澄覺得自己好像親眼看到了一切似的。
看到了緒老師的白紗在風中翻飛,看到小枝穿一襲蚊帳製成的白裙在對面頂樓默默流淚。
大口大口的風灌進去,割啞了小枝的嗓子。
那會是……未來的她和祝遙麼?
看著舞台上新娘的白紗,在自己眼前飄逸、飄逸,曲清澄忍不住拖開椅子站了起來。
曲媽媽嚇一跳:「你幹嘛?正舉行儀式呢。」
曲清澄說:「我有點頭暈,去洗手間透口氣。」
曲媽媽擔心起來:「怎麼頭暈了?」
曲清澄說:「沒事的,可能今天工作有點累,我去透口氣就來。」
一片黑暗中,所有人都帶著喜悅笑臉往下舞台,唯獨曲清澄一個人悄悄向著反方向走去,像一個暗淡而哀傷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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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澄走到洗手間的鏡子前,看一眼自己的臉。
臉型窄窄,眉目清淡,戴一副金絲邊眼鏡,跟她記憶中的那個人,是很相似的。
她該滿意嗎?
或許吧,如果她爸和所有人都滿意的話。
曲清澄擰開水龍頭,又想起今天化了淡妝,沒法像電視劇女主角一樣,很瀟灑的往臉上拍水醒神,只好不尷不尬的洗了個手。
手機響了。
曲清澄擦乾手接起,祝遙的聲音傳來:「在辦公室批作業麼?」
祝遙有她課表,知道她今晚沒晚自習。
曲清澄說:「不在辦公室。」
「嗯?那在哪兒?」
「陪我媽,參加她朋友兒子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