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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清澄問:「你砸我玻璃幹嘛?」
「我沒帶手機出來,只好這樣叫你啊。」祝遙笑:「放心我收著勁呢,不會砸壞玻璃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臥室?」
「猜的。」
「小石子哪來的?」
「花壇那邊撿的。」
「唔……那你叫我要幹嘛。」
「好像……也不幹嘛。」祝遙撓撓頭:「就看看你,行不行?」
這時天近黃昏。
深秋近冬的天氣,不管白天太陽再怎麼大,只要太陽一落山,天就陡然冷起來。
天色一旦陰沉下來,就開始隱隱露出冬天蕭瑟肅殺的感覺。
祝遙那張仰著微笑的臉,就成了天地間唯一一抹亮色。明明是明麗偏冷的長相,該是清冷美人不好惹那種的,偏偏當著曲清澄,經常做撓頭這樣愣愣的動作。
就有些冒著傻氣的可愛。
曲清澄因上午一場戲凍結的心,悄無聲息的融化了一塊。甜蜜的液體流淌下來,像沾著細碎花瓣的蜂蜜。
祝遙仰著臉,聲音不大,消融在黃昏的天色里:「就想看看你,行不行嘛?」
曲清澄:「行……」
她一句話沒說完,天地間發生了奇異的魔法——
院子裡唯一一盞昏暗的路燈,此時瞬間亮點。
曲清澄和祝遙都愣了一下。
祝遙每天在片場裡面拍戲,曲清澄則多數時間在學校上課,兩人都不知道路燈被設定成幾點鐘開。
路燈很暗,照不透濃厚的夜,可在薄薄一層暮色中,就顯出些璀璨。
曲清澄望著樓下,祝遙仰起的笑臉被點亮,璀璨的燈光掉進她清亮的眼睛裡,像裝滿一顆顆閃亮的星星。
曲清澄故作堅硬的一顆心,就一塊一塊的融化坍塌了下去,再也凍不起來。
她對祝遙說:「你等等啊。」
轉身往裡面走。
不一會兒,身影重新在窗口出現:「接穩了啊。」
「什麼?」
曲清澄笑笑把手裡的東西拋下去。
圓圓滾滾一個小東西,流星一樣在暮色中劃一道弧度。
祝遙伸手去接:「你不會也丟給我一顆小石子吧……」
等那東西落進手心,低頭一看,才發現是顆酒心巧克力。
笑著問曲清澄:「給我的?哪來的?」
曲清澄輕哼一聲:「路邊發傳單的人送的,行不行?」
「發傳單的人買這麼貴的巧克力?」祝遙把巧克力包裝紙扭開,是那種很復古的包裝紙,像玻璃或水晶,看似透明,褶皺的表面反射光線,又發出彩虹一樣七彩的光。
祝遙把巧克力塞進嘴裡,壓在舌頭下,黑巧的外殼融化了,甜蜜的酒心就包裹著舌根淌出來。
「誰告訴你我容易在片場容易低血糖的?」祝遙問:「毛姐?」
曲清澄「嗯」一聲。
「買了多少?」
「反正夠你吃了。」
「曲清澄,曲清澄。」祝遙含著巧克力,感受著酒心的一點甜順著舌頭流進心裡,她在這樣的時刻叫曲清澄的名字,曲清澄的名字就也染了甜。
「嗯,幹嘛呀?」曲清澄的聲音,今天以來第一次染了點笑意。
「你知道我今晚帶你去哪兒?」
「不知道。」
「那你不問,不怕我把你拖去賣了?」
「你敢。」曲清澄笑:「我可是你老師,你不尊師重道。」
「說出來怕嚇著你。」
「好吧。」曲清澄笑著順了祝遙的意思:「那我就問一句,去哪兒呢?」
風吹透薄暮,帶著橙黃的路燈燈光,讓祝遙嘴角淌出的酒心香氣染了金。
她看著曲清澄輕聲說:「見我媽,你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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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遙坐在商場裡等曲清澄的時候有點緊張。
她戴著帽子和口罩,算是全副武裝,因為出發之前毛姐告誡她:「萬一你媽在商場鬧起來,現在人誰還沒個能拍視頻的手機啊,要是有人認出你……」
祝遙說:「那你還讓我去。」
還讓副導演把祝遙今天的戲都往前排了,就為了她能在祁勝軍結婚紀念宴的前一天,陪祝映嵐去買衣服。
毛姐嘆口氣:「誰讓她是你媽呢。」
祝遙覺得毛姐這個女人也是有意思的很,看起來多厲害的,其實心軟得跟什麼一樣。
祝遙悄悄對她說:「我叫曲老師跟我一起去了。」
毛姐瞪大貓一樣的圓圓眼睛:「瘋了吧你?」
「嗯,可能是的。」
她也沒想到她會叫曲清澄一起陪祝映嵐買衣服,莫非是梁靜茹給她的勇氣嗎。
當然不是,大概是她察覺到的曲清澄那一點情緒波動,給了她勇氣。
曲清澄擔心祝遙是在利用她。
曲清澄因此生氣了。
那麼,曲清澄心裡或多或少,是真正在意她的吧,雖然她現在還不知道曲清澄為什麼不主動拒絕相親這件事。
這會兒她坐在商場的VIP休息室等曲清澄,左腳架在右腿,右腳架在左腿,換來換去,坐不安穩。
祝映嵐選了張與祝遙背對背的沙發,像是不想從祝遙的眉眼間看到祁勝軍年輕時清雋的痕跡。
祝映嵐不耐煩的說:「還等什麼人來給我參考衣服啊?你給我參考不就行了?你現在不是明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