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很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靠近大門的油燈燈火跳了幾下,滅了。
難道外邊這傢伙還怕黑?
不對呀,要是這樣,為什麼這東西還要到這燃了油燈的小店過來?
鄭從獲想不明白。
小店的大門只是按常規方式關閉,外面那東西也許只要輕輕一推,這門就會散架。可對方偏偏不按套路來,就是在那裡敲門,「咚咚咚」好像敲在人心上,敲得人心不得安寧。
鄭從獲看看國滿,國滿倒是鎮定自若,所謂敵不動我不動。
隨著持續而有規律的「咚咚咚」不斷響起,第二盞油燈燈火在閃爍幾下後,也滅了。
唯一的一盞油燈,離鄭從獲挺近的,那點微光倒是凸顯了店內二人。稍遠些,僅能辨個輪廓。
難不成這東西要將店內的油燈給「咚」滅了?
恐懼之下又燃起幾分好奇,鄭從獲緊盯著大門方向,也不知是怕還是不怕了。
「待會兒,保護好自己。」
眼看著最後一盞燃著的油燈即將熄滅,國滿低聲囑咐了一句。此刻已是萬分危急,不知對方是個什麼東西,也不知對方到底有多少,倘若國滿帶著鄭從獲,未必有把握從容殺敵,最壞莫過於鄭從獲成了累贅。而放任鄭從獲自保,憑著她身上的靈力,自行求生多少有些生機。
這其中最大的變數是紫衣,倘若紫衣及時回來,定是個好幫手。
國滿自然存著這般心思,可她並不能將希望完全寄托在她人身上。
鄭從獲理解國滿用意,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店內已經漆黑一片。從光明到黑暗,需要短暫的適應期,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大門開了。
冷風灌進來,叮叮咣當,不知吹翻了多少東西。
鄭從獲急急做了個小小結界,僅護著周身,然後雙目四下搜尋,就瞧見國滿跟一個怪物打鬥起來。
那怪物是站立的,兩條腿是人腿形狀,可上半身左右各伸出四隻手,頭頂還掛著四顆腦袋,如此沉重負擔盡數壓在兩條腿上,竟也沒見它壞了腿型,閃轉騰挪也靈活的很,可見有些本事。
不過幾個回合,國滿已經砍下怪物四隻手,左邊三隻,右邊一隻,接著削了那東西一個半腦袋。那怪物哇哇大叫,聽起來也不像人聲。
一番較量,國滿已斷定這怪物不過是長的丑點,嚇人罷了,於是從容將其肢解,前後所花時間,還不夠鄭從獲胡思亂想的。
鄭從獲也沒料到能那麼快解決,她還以為這東西有自愈能力,緊緊盯著地上,就怕那殘肢碎塊又自行合併起來,等了一會兒,不見有動靜。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可外邊的雲沒散,漸漸地,雨啪啪地落在地上,這才有了聲音。
憑直覺,危險已經解除,鄭從獲點亮一盞油燈,仔細觀察落在地上那些東西,這不看還好,看了險些吐出來。
殘肢是人的殘肢,腦袋自然也人腦,就是不夠新鮮,看模樣死了有些日子,且一滴血不見,也不知是誰將它們拼接在一起。
國滿持劍立在一旁,似乎也很苦惱。她算著對方是個強大的敵人,不料如此不堪一擊,也不知那背後操縱之人是否也如此。
這種不確定性才是最難搞的。
眼下也不知是什麼情況,鄭從獲乾脆劃了個大一點的結界,將她與國滿圈在其中,接著就說了自己的感受:「我感覺,安全了。」
沒有危險,可說不上來,心裡總還有那麼一點不安。
「可能,是個大麻煩。」
國滿盯著地上的殘肢碎片看了良久,「有可能是某種祭祀,取悅鬼神——」
「我們,打斷了祭祀。」
如果對方是鬼神,無非兩種情況,打的過打不過,結果也只有生或死,可對方要是普通人就不一樣了。鄭從獲思量著,面對手無寸鐵的普通人,她要如何動手?國滿的劍是否會指向普通人?
存著那麼一點僥倖,鄭從獲還是問了一句:「真的是——祭祀?」
但願是國滿搞錯了。
「以前喜歡看雜書,見過類似的描述,取悅鬼神的儀式不能中斷,一旦中斷,首先發怒的不是鬼神。」
說到這個份上,鄭從獲也沒什麼好懷疑的,想著要面對憤怒的普通人,她提了個逃走的主意。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在這裡是個規避麻煩的辦法。
「來不及了。」
國滿這麼一說,鄭從獲心一涼,可接下來國滿卻拉著她的手,說:「我們試試。」
於是,鄭從獲撤了結界,二人往門外瞧了瞧。
烏雲飄在天上,雨滴落在地上,遠處巫神廟燭火搖曳,從西邊那條街來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穿著白色衣服,排成整整齊齊的兩排,一手提燈籠,一手拄拐杖,嘴裡不知在念什麼。
那些人手裡的白色燈籠在雨中不濕不滅,給原本就詭異的氛圍又添了一分詭異。鄭從獲不過多看了幾眼,為首一老者目光如電,冷冷地射過來,嚇了她一跳。
那目光里,除了冷漠,還有怨毒。
鄭從獲討厭這種目光,她一輩子都不想看見這種目光。
對方不但已經看到鄭從獲和國滿,看那方向,明顯是朝這邊過來的。鄭從獲下意識想迴避,國滿拉住她,「不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