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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從獲一時語塞,她要怎麼反駁呢?她絕不會是此人的女兒,可對方說的有鼻子有眼,幾乎要將她說服了。

    太陽完全落到山那邊,紫衣終於發話了:「夫人,這位姑娘失了記憶,很多事想不起來,莫要見怪。」

    鄭從獲目瞪口呆,還有這事?

    國滿默不作聲,只遞過一個眼色,那意思是「一切聽紫衣的」。

    鄭從獲也只好保持沉默。

    黑衣婦人聽了紫衣的話,面上又多了幾分愧疚心疼,瞧著鄭從獲的眼神越發慈愛。她問起鄭從獲為何失憶,紫衣便說當初遊歷天下,在路邊瞧見了奄奄一息的鄭從獲,善心大發,將人帶回去救治,誰知人救好了腦子卻壞了,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令她十分無奈愧疚。

    鄭從獲聽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國滿就在身旁,她當真要認為如今紫衣說的是事實,之前所遇統統是她夢裡所見了。

    紫衣說著說著,便將話題引到國滿身上,她說國滿乃是她表妹,照顧鄭從獲許多日,著實辛苦,如今能送鄭從獲回家,也是一樁喜事。

    黑衣婦人聽罷,連連道謝,請教了「恩人」姓名之後,不但要將自己的「女兒」帶回,還請恩人到自己家裡住上一住,總是報恩的意思。

    紫衣也不推遲,只說這小鎮頗為怪異,她和表妹也不敢久留,情願去黑衣婦人府上打擾一番。

    這話說的,也不知剛才是誰沉重打擊了小鎮居民囂張氣焰。

    表姐自然能做表妹的主,黑衣婦人不再問國滿的意見,上來就要牽著鄭從獲回家。國滿很識趣地退了退,鄭從獲只好硬著頭皮接著「母親」的問候。

    紫衣在一旁說了句「時候不早了」,黑衣婦人恍然醒悟,趕緊領著眾人往她家裡走,方向與鄭從獲她們來時不同。等到天完全黑了,也就了目的地。

    好氣派的府邸。

    看那規模氣度,絕不是一代兩代人能完成的。

    鄭從獲不禁想,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家,才敢在這裡定居?

    她目光落在大門上,隱約瞧見了個「源」字,黑衣婦人催的急,鄭從獲來不及細看,已入了大門。

    黑衣婦人將三人領到一間廳,便叫人去請家主。鄭從獲以為是那個「從獲」的父親,誰知竟是伯父,這算什麼?

    下人很快回報,說家主有事,不能離身。黑衣婦人當即怒了,立刻氣沖沖地殺到後院去,轉眼小廳里就只剩下鄭從獲三人和一個小丫鬟。紫衣尋了個由頭將小丫鬟支開,「你可知,這家人的來歷?」

    當然不知。

    鄭從獲討厭被人吊胃口,又不好得罪紫衣,只好耐著性子問:「什麼來歷?」

    紫衣解釋了一番,她這解釋還是從巫神裔昭說起。

    當年,巫神裔昭還在人間做著大祭司,神族裡有不少人反對她,為了打壓這幫人,她下了一道命令:神族不得干政。同時,她又將一幫神族賜下十八勛舊之姓,這些人能夠參政,但是他們再不是神族。這就逼著神族在身份和參政之間做一個選擇。

    該制度一直持續到第三十代神尊神熇時期。神熇晚年,頤陽君、永平君、延壽君爭位,在血緣關係上更具優勢的延壽君勝出,永平君敗死,素有威望的頤陽君及其家族賜姓源氏,堂號「端佑」,永遠脫離神族,這是最後一家被賜姓的神族。

    頤陽君一直沒有退出廟堂,甚至在後來養育教導了幼年神尊,一度權傾天下。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頤陽君死後,端佑堂源氏遭到清算,全族流放邊疆。而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是因為這次流放,端佑堂源氏躲過了延礽坊之難,在亂世中活了下來。

    據說,端佑堂源氏對於頤陽君的遭遇一直耿耿於懷,他們家的後人有一支遷回了神都故地附近,並推出了新的「頤陽君」,世代傳襲。

    「剛才那位,應該就是這一代的頤陽君。」紫衣瞧著小丫鬟就要回來了,便以這句話作為收尾,只是看她表情,壓根不在意有旁人聽了剛才的話。

    紫衣骨子裡有一股傲氣,在提到那些所謂勛舊時尤其明顯。

    這磨蹭著,黑衣婦人也回來了,她帶回來一個文雅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禮數周到,自稱源松岷,黑衣婦人是他妹妹,源松芧。

    一番客套之後,解決了晚飯。國滿和紫衣被安排到客房,鄭從獲自然是要回她自己的閨房,這位失而復得的「小姐」可不干。

    國滿擔憂鄭從獲安危,也不願鄭從獲單獨一個人。那紫衣說,自從鄭從獲壞了腦子,便離不開國滿。

    源松芧沒辦法,只好將鄭從獲和國滿一起安排到她女兒的閨房,又絮絮叨叨許久,這才離開。

    耳邊是清靜了,鄭從獲的心裡卻久久不能平靜,「我覺得,這裡很奇怪。」

    她一進門就覺得這宅子處處透著古怪,不像是正經住人的,倒像是那種——神廟。

    想著之前幾次遇到的神廟,鄭從獲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很奇怪。」國滿附和一聲,她說,自從進了這宅院,那源松芧就不急著求得女兒原諒了,好像只要把她們帶進來就達到了目的。

    「或許,她只是想留下你。」

    有了國滿這句話,這件事可能性大大增加。鄭從獲低頭想了一會兒,還是不明白,「我有什麼特別的?」

    說實話,紫衣往那一站,比她鄭從獲特別多了。鄭從獲覺得自己是那種往人堆一塞就找不到的人,怎麼看也不值得人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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