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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恐怖的,還是石壁上方掉下來的東西——那是人頭,密密麻麻,也不知多少,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死的,看起來倒是新鮮,比人頭還要長的頭髮垂下來,就很難看清那一張張臉。
不過,旁人也許看不清,鄭從獲卻不一定,因為她現在仰面平躺在地上,如此角度正好看見一些旁人看不見的東西。如此驚悚,想動卻動不了,她並沒有受到鎖鏈之類的束縛,想來是法陣的問題。
源家兄妹自然是瞧見鄭從獲醒了,也許這二人正等著她醒過來,因為源松芧正是與鄭從獲對視之後才冷冷說了句:「可以開始了。」
再不是之前的「慈母」,那聲音令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鄭從獲試圖掙扎,然後她看見了源松芧嘴角的笑,覺得更不能忍了。
源松岷已經開始行動,看樣子是在禱告,等他禱告完畢,應該就要取鄭從獲的人頭了。鄭從獲覺得壓力很大,那種無限接近死亡的感覺,倒也不陌生。
國滿和紫衣都不在,不知是逃出生天還是已經落難。要是她們還在,說不定鄭從獲就不用面對如此場面——
因著這個念頭,鄭從獲忽然覺得鬱悶,她一個大活人總是活在他人羽翼之下,等著庇護等著解救,若說從前是不得已,那現在呢?
鄭從獲試圖動起來,耳邊突然傳來很多雜亂聲音,聽起來很遠,轉瞬就到了耳邊,待她試圖聽清時,發現那聲音又飄遠了,如此數次,她索性不管這聲音。
於是,聲音停下來。
鄭從獲覺得上下眼皮在打架,睜不開,腦海里出現各種混亂畫面,有很多人,很多女人,很多隻剩下頭顱的女人。沒來由的氣憤,她氣得咬破舌尖,血腥味充滿口腔,眼前的世界這才清晰起來。
源松岷已經禱告完畢,只見源松芧從容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雙手交疊於身前,倒是安詳。一把不知從哪裡飛過來的刀,就在源松岷面前晃蕩,源松岷念念有詞,那刀便飛到鄭從獲頭頂三尺的地方,左右比劃著名。
鄭從獲傻了眼,她覺得這麼死太窩囊太不值得,心中求生欲無比強烈,將那個女人交給她的口訣默念一通,就在那把刀落下之前,成功扭動身子滾到一邊去。
那法陣上有無數符咒,鄭從獲這麼一滾,不但沒有收到符咒的傷害,反而好像是將符咒壓亂了。隨著符咒變得凌亂,原來看起來還算整齊的一顆顆人頭開始胡亂晃蕩,有的已經晃到源松岷面前。
源松岷也傻眼了,他一邊躲避人頭的攻擊,一邊繼續操縱那把砍頭的刀,好不狼狽。而源松芧也許是因為法陣的緣故,並沒有睜眼,所有試圖靠近她的人頭都被迫停留在一丈開外。這樣一來,人頭的主要攻擊目標就只有源松岷。
鄭從獲的情況也不比源松岷好到哪裡去,那把刀一直追著她的腦袋,她連滾帶爬直到將法陣完全弄亂,終於發現自己有力氣站起來了。與此同時,追著她的刀因為施術者忙著對付人頭,漸漸失了初的威力,「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源松芧猛地從地上彈起來,她睜眼瞧了周遭情形,一張臉黑了下去。
隔著那堆凌亂的人頭,鄭從獲也看不清源松芧在幹什麼,只聽見一陣鈴聲,那些躁動的人頭忽然安靜下來,它們緩緩回了原來的位置,老老實實掛著。源松岷整了整衣裳,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鄭從獲隱約覺得事情不妙,待她看清源松芧時,卻又說不上緊張,因為源松芧手裡只是多了一柄劍,寒光乍現,再厲害也不過是件殺人的兵器。
經歷過生死的鄭從獲,對「死」並不覺得害怕,她冷眼瞧著源松芧,等著對方動作,手上悄悄捏了個訣,一副外松內緊的狀態。
「你要是肯乖乖受死,也不用受皮肉之苦。」源松芧說罷,挺劍上前,一副要直取鄭從獲性命的樣子,鄭從獲有了防備,幾次躲開那致命攻擊。
「倒是小看你了。」源松芧停下來,似乎不了鄭從獲這麼耐打。
眼看著對方似乎有要聊天的意思,鄭從獲便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源松芧並沒有要理鄭從獲的意思,持劍又攻了過來。鄭從獲不禁懊惱,她主動提問這舉動到底失了氣勢。
幾個回合下來,鄭從獲仗著靈力護體,未曾吃虧,但她缺乏實戰經驗這一點卻是致命,對方偏偏又看了出來。若是長時間分不出勝負,吃虧的終究是鄭從獲。
再次躲過迎面一劍,鄭從獲只覺得背後有危險,硬生生退開一步,仍覺得右肩一痛,卻是源松岷摸清了她的招數,暗地裡來了一刀。
血染衣裳,鄭從獲痛得發抖,好在她不是靠兵器自保,否則此刻定然拿不起劍。源松岷得手後,源松芧步步緊逼,鄭從獲漸漸有些吃力了。
其實,鄭從獲一開始的確防著源松岷,因他許久不曾出手,便以為此人準備做個看客,誰知道如此陰險,待鄭從獲全心全意對付源松芧時方才出手。如此狡詐之人,防不勝防。
鄭從獲胸口起伏,步子漸漸亂了,她瞧著越來越近的源松芧,把心一橫,迎了上去,長劍穿過她的右肩,她右手並指為劍,戳進對方心臟。
如此變故,源家兄妹皆未曾料到。
「算你狠……」
源松芧瞪圓了眼,緩緩吐出這三個字,一命嗚呼。
源松岷發了瘋似的提了刀過來,眼看著就要撲到鄭從獲身上,一襲紫衣從天而降,將他一腳踹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