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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鄭從獲徹底停下來了,她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總覺得這條路太長了。」
像是某種幻境。
「嗯,確實太長了。」
鄭從獲心念一動,忽的將手中長明燈往前方一擲——她二人各拿了一盞長明燈,少了鄭從獲這盞,還不至於陷入黑暗。
長明燈落地的清脆聲音響起,緊接著前方亮了起來。從鄭從獲這裡可以看出,再往前不用幾步,就可以走到平地了。
也不知是那長明燈落地打碎了所謂「幻境」,還是巧合。鄭從獲和國滿都沒有糾結這個問題,國滿默默地走在前面開路,鄭從獲緊緊地跟著她。
走下最後一級台階,就到了長明燈照耀下的長長通道,青磚鋪地,那盞掉在地上的長明燈,正好端端地立在那兒,好像它本來就放在那裡。
鄭從獲還是覺得心裡發毛,她停在那盞長明燈前看了片刻,終於忍不住問國滿:「為什麼地面上供奉的是巫神,地下供奉的卻是神燚?」
地上的北什桐神廟,面對的是萬千信眾,堂堂正正地供奉著巫神裔昭。地下的北什桐神廟,是個會吞噬人命的詭異之地,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存在?
「也許,是為了那隻貓。」國滿也只是猜測,她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僅限於那些真真假假的傳說,有時候倒不如什麼都不知道呢。
「走吧。」
鄭從獲邁開步子,選擇無視了那盞長明燈。
通道的盡頭,是一個坑。
一個很大很大的坑。
在數不清的長明燈照耀之下,可以清晰地看見,這個坑由外到內被分為幾層,最低的那層也是最深最小的那層,有個冷冷清清的祭台,祭台上供奉著一個長長的盒子,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此行的目的。
一懲。
那盒子裡裝的,會是那柄劍嗎?
誰也不敢輕易地下論斷,但是那顆心早已逼著兩條腿邁開,走下了前往祭台的台階。
金、銀是最上面兩層的外表,如此庸俗的東西大面積地出現在神聖的神廟,可見這個神廟也是非常庸俗的。
鄭從獲已經站在祭台前,她有種錯覺,就是自己對這個地方很熟悉,準確來說是對這個祭台很熟悉。想想好像不是這樣,她認為可能是對於「祭台」這類物什有異樣之感。
她之前絕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但是想想她那不算太長的人生,所見過的匪夷所思的東西還少嗎?五聲島可以是人類的實驗基地,那個人類實現永生的世界,怎麼就不可以是神手中的玩物?
渺小無力感油然而生。
鄭從獲往前幾步,停住,這個距離伸手就可以打開那個盒子。
只要打開那個盒子就好了。
她心裡是這樣想的。
「我來。」
國滿搶在鄭從獲前面檢查了盒子,沒有發現危險,也不能確定安全,就這麼硬著頭皮打開了盒子。
裡面空空如也。
看那樣子,盒子裡本來是有一柄劍的,只不過這柄劍已經被拿走了。
劍已經不在了,多祜上神的情報有誤?
當鄭從獲糾結這個問題時,地面有輕微的震動,好像是觸動了某種機關,像是坍塌的前兆。國滿攬住鄭從獲,明明可以走的,但是她被一股力量束縛在原地,完全動不了了。
也許,這才是神的意思。
神說,我要你們掉下去。於是,一個新的洞在鄭從獲和國滿腳下出現,她倆毫無懸念地掉下去了。
墜落的時間很長,長到鄭從獲能夠調整抱著國滿的姿勢,然後就落地了。
國滿牢牢護著鄭從獲,二人都沒事。
往頭頂看,那個她二人墜落的地方,只有無盡的黑暗。人可以從上往下掉,但沒法從下往上掉,所以這條回頭路是徹底斷絕了。
這麼處心積慮地把人往前逼,不知意欲何為。
前面的路也不好走,那條長長的通道終於不再燃著長明燈,這次換成了夜明珠,夜明珠照亮了地面上嶄新的箭鏃,密密麻麻,好像正等著誰給它們染些喜慶顏色。
只有這一條路。
國滿摟著鄭從獲的腰,小心翼翼地從箭鏃上飛過去。以她如今的本事,這不算難,問題是那些箭鏃並沒有要為難她二人的意思,整個過程安靜的像是牆上的磚頭。
通道的盡頭,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
鄭從獲站穩,扭頭就看見那些原本不動的箭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高長長,直到完全布滿整個通道。
這是要逼死人哪。
仔細觀察了周圍的情況,鄭從獲覺得有些失望,「沒有出路,不會在水裡吧?」
她現在可不想下水。
國滿在水邊觀察了許久,才說:「水裡有東西。」
鄭從獲也在觀察潭水,不過她心不在焉的,明顯是在發呆。
遠處的水面起了一條波紋,這波紋緩緩盪開,預示著水裡有東西要出來了。
「小心。」
國滿帶著鄭從獲後退,這才沒被水濺到。
一條大蟒從水中探頭,濕淋淋的吐著蛇信子,水裡的尾巴一掃,又是一陣瓢潑大雨。
那大蟒只顧著玩水,似乎並沒有要攻擊人的意思。鄭從獲無意間與大蟒對視,憑著直覺,她認為那大蟒是有意識的。
這分明就是在玩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