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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著,很多人就能跟著一起,在高危行動中受益,存活下來。」
「我們明白這一點,季洲也明白。」
「所以最後,他把活下去的機會給了尤辰星,但又不僅僅是給了她,也是給了所有的同事和後輩,日後高危任務中,生存的可能性。」
雲宛說不出話來,嗓子被什麼給黏住了。
下意識的,她跟著喬老師的動作,也看了一眼季洲。
照片中的男人面容俊朗,在笑,看著還很年輕。
想著季洲殉職的年齡,雲宛又悵然,是啊,年輕,他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二十六歲,不會在往前了。
「我……」
雲宛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但是腦子一片空白,吐了個字出來,便卡殼了。
看懂了雲宛的糾結,喬老師笑起來,格外理解道,「沒事,不用說什麼,這是我們選擇的路,是我們的職責。」
「比起來說什麼,你想給他獻一隻雛菊嗎?」
「雛菊的花語代表著深藏心底的愛。」
「他們即使不會被大眾知曉,也無法進入烈士陵園,但是,在這裡,在特殊軍種,永遠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裝著雛菊的筆筒被喬老師遞了過來,雲宛怔怔看著白色的小花,默默伸手拿了一朵。
放在了季洲的相片前。
兩個人再往前走,對話之後便是長久的緘默,雲宛看著喬老師將雛菊一朵朵放在一張張照片前,每一張照片,他都會靜靜看一會兒,像是在回憶自己學生的生平,這種時候,任何的聲音都是打擾。
直到喬老師放完最後一隻雛菊,雲宛才又開了口,「關於季洲的事,是尤辰星回來之後說的嗎?」
意識到對自己所說的,雲宛會錯意,喬老師搖了搖頭。
「沒有,過程是我猜的,他們都是我帶出來的學生,怎麼想的,其實不難猜。」
「她沒說什麼,她……對這件事一直很沉默,回來對任務的複述很簡略,只描述了下當時的場景,說季洲讓她走,至於他們最後說了什麼,季洲是怎麼想的,她又是怎麼想的,她從沒提過。」
「這件事是她心裡的一道坎兒。」
喬老師看著雲宛,和藹道,「但是我還是希望她有一天能說出來。」
「人總是不能困在過去的事裡,我們要面對的本來就很多了,帶著過去的包袱前進,也太沉重了。」
「我希望她放下。」
說完又笑了笑,「不過這種事,向來說得容易,大道理誰都懂啦,落實,總是艱難。」
「但是她干情報工作,這一行……」
喬老師回頭看了一眼軍功牆,這一眼看得雲宛毛骨悚然。
喬老師:「這一行如果學不會放下,日後面對分別的痛苦,只會越來越無法承受。」
察覺到這話里的潛台詞,雲宛背脊不自主發顫,開口兩次,才把想問的話問出口。
「這……」
「喬老師,這面牆上,有、有很多人是在情報崗位上……殉職的嗎?」
喬老師一怔,視線看向雲宛,那內里濃重的哀思,看得雲宛幾乎無法呼吸。
不等喬老師回答,雲宛下意識追問道,「那大型情報人員的活動,會、會造成多大範圍內的傷亡呢?」
她知道這樣不禮貌。
但是,雲宛怕過了這一刻,真聽到了喬老師的回答,她再問不出來這個問題。
須臾,她首先聽到的,是喬老師的一聲嘆息。
*
半個小時後,雲宛坐在軍功牆邊,發放雛菊的工作桌後,思緒全是混亂的。
第一個問題,喬老師告訴了她數據。
第二個,喬老師沒直接說,但是舉了幾個例子讓她有個大概感受。
包括二十年前的雲宛親身經歷的那個。
但是,但是她當時只沉浸在失去母親的痛苦裡,對那件事其他方面的影響,記憶都很模糊,她當年也很小,記不住那麼多事情。
但她現在不是了。
她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了。
長睫垂覆,初秋的天氣里,儘管已經穿的很暖了,雲宛還是感覺到一陣陣的冷。
她知道,這種寒意不是來自天氣,是從她體內透出來的,是她……她的恐懼造成的。
她懂了。
後知後覺,這一刻,不在國安局內,她反而弄懂了近來一直感覺到的,三處的高壓氣氛,和每個職工打心底散發出的焦灼,是因為何種緣故了。
還有對尤辰星那些冒失的建議……
她理解了。
她統統都懂了。
她做不到像尤辰星和竹歲那麼冷靜,她現在心情應該和三處的職工們很類似,更可能的,她比他們還不如。
她感覺到了恐懼。
對這件一直沒有頭緒的案子,後續可能造成的破壞,的恐懼。
「這種體量的案子,很難沒有傷亡……」
喬老師剛說的話又在耳際重複,讓雲宛不禁皺眉。
「給我兩朵吧,謝謝。」
正難受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際響起,雲宛抬頭,余曦今天打扮得很素淨,在工作桌上從守著的學生手裡,拿了兩隻雛菊。
雲宛坐的比較靠後,不惹眼,余曦也沒察覺到她。
拿了花,便徑直往軍功牆那邊去了。
雲宛控制不住的,視線追著她的背影,一路跟著她到了軍功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