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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溺愛寶玉,時常為了寶玉就要訓二舅舅一頓。寶玉有塊落草時銜在嘴裡的玉,摔了幾回連塊皮都沒掉。姐妹們一道讀書上學,雖然比家裡熱鬧,但學習進度卻不如在家那會兒了。其間穿插著左晞變相的教黛玉看帳本,用心的為她準備禮物,以及這一次回南,左晞對黛玉說過的話以及為黛玉做的那些事。
銀子也罷了,難為的是那片心……
有的是一些閨閣小事,有的是一些叫林如海聽了都心驚肉跳的事,時間一長,林如海也品出來自家那位老岳母的心思和態度,以及她在府中的地位了。
她疼黛玉是真的疼,可她卻不單單是黛玉一個人的外祖母。
其實叫林如海看在眼裡的是賈璉來了揚州後的一舉一動。
黛玉一如之前左晞叮囑的那般,只管做到心中有數,其他的一概不管。黛玉不管事,林如海未續弦,林家又沒旁的子嗣,賈璉在拜見了林如海後,又了解了一回林家的大致情況,就當仁不讓的管起了林家各種庶務。
林家這個情況,賈璉此舉也算體貼孝心,但錯就錯在賈璉夜夜笙歌,紙醉金迷的流連揚州風月場所。
做為瘦馬的發源地,揚州在這方面的業務非常純熟不說,周邊產業更叫人賓至如歸。
賈璉支著林家帳上的銀錢眠花宿柳,夜夜買醉,這種事傳進與病魔抗爭的林如海耳里,那能是啥好印象?
哪怕你表現出半分傷心之意,也不至於叫人覺得你特麼就是來揚州等著老子一死,好接收林家家產的呀。
生病的人,少有心思開闊豁達之人。前有左晞做對比,後有賈璉自顧快活,林如海被病痛折磨的身子哪怕越發沉重,那顆心也漸漸生出不甘來。
沒你們這樣的。
於是本應該死於九月初三的林如海,又硬生生的靠著頑強的毅志力挺了過來。
不光挺了過來,他還開始考慮過繼之事了。
左右都是賭,幹嘛不將賭桌握在自己手裡。
林如海考慮的自然比左晞更全面,所以在過繼之事上也更加的慎重。不過中間杵著一個賈璉,林如海又有些擔心賈家從中做梗,便有意支走賈璉。
於是這一日,林如海將太醫和郎中都叫他房裡,說了什麼無人知曉。等到賈璉從外面回來的時候,便聽說了他的林姑父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了。
「死不了了是什麼意思?」
賈璉洗手的動作就是一頓,神色莫名的問被他留在府里的旺兒。旺兒一早就猜到自家二爺會這麼問,於是也沒賣關子的將打聽來的消息說與賈璉聽。
「聽說林家又尋到了一份好藥材,雖說仍是治不得姑老爺的病,卻可叫姑老爺再拖上一年半載。有了這一年半載的時間,說不定,」林姑老爺還能尋到生機,就不死了。
這後半句旺兒只是想了想,沒敢直白說出來。
不過哪怕旺兒沒說,順著他的話往下想去,賈璉也能想到他的未盡之語。
從京城出來已經快一年了,雖說在揚州的日子逍遙又快活,可出來的時間長了,哪有不想家的呢。原本出發時便以為這事耗不了太久,不想.難道他要一直守在揚州等著林姑父咽氣不成?
不行,不能這麼幹等著了。
賈璉換了身滿是胭脂味的袍子又喝了杯濃茶便去正院見林如海。
他到時黛玉正好從裡面出來,兄妹二人在門口行禮互相道好,一個轉身回後院自己屋子,一個抬腳進了上房。
一番請安問好,賈璉率先恭喜林如海了。
林如海撐著被病魔折騰得越發清瘦的臉對賈璉笑笑,似是不知道賈璉來意的與其寒喧。
既不打發賈璉離開,也不深留賈璉暫住揚州,就仿佛單純的高興於自己的生活得到延續,旁的一概想不到一般。
賈璉陪著林如海聊了一會兒,又被林如海留在跟前一塊用了飯,這才心情複雜的回到客院。
甭管如何,都得打發人回京城報個信,哦不,是報喜。
於是在左晞接到黛玉書信的第五天,也就是秦可卿五七的第五日時,旺兒帶著賈璉的家信回了京城。
賈母接了信,比賈璉更頭疼呢。
想叫賈璉回來吧,又怕賈璉前腳回來,後腳林如海那邊就要『用人』。不叫賈璉回來,真像賈璉信中說的那般,她那好女婿再熬上個一年半載甚至更久,不說賈璉會怎麼想,鳳姐兒那邊就不能同意。
至於將黛玉帶回京城的念頭,剛在腦子裡閃現,就被賈母壓了下去。
便是她想叫璉兒領林丫頭回京,林丫頭也定是不會現在就跟著來的。
真真是左右為難~
當晚,從寧國府回來的鳳姐兒自是叫了旺兒過來問話。
林家的事沒什麼可隱瞞的,見鳳姐兒問,旺兒自是有什麼說什麼。半晌,鳳姐兒打發旺兒下去,便與平兒說起了林家的事。
原以為三五個月便能迴轉,不想一拖二拖竟拖到現在。
「我聽旺兒那話,林家從京城請了太醫去揚州,這一次林姑父之所以會有起色,也多虧了他們用心醫治。」鳳姐兒靠在引枕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一時間卻沒有半點頭緒。
「也不知林家走的什麼路子,竟連太醫都請了過去。」平兒看向鳳姐兒,小心的給鳳姐兒掖了掖被角,「林家雖然沒了爵位,可姑老爺是正經的科舉出身,有些得勢的同窗故舊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