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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樣子,誰看了都覺得左晞好了無辜。
就在寶玉等著左晞回答,旁人都在寶玉注意不到的角度無聲說著『活著』二字示意左晞時,賈母和王夫人便前後腳的進了怡紅院。
「寶玉,寶玉呢?」賈母人還未至,聲音卻已經傳進了屋子。聞聲,眾人都齊齊看向房門處,不過轉眼間的功夫,賈母便扶著鴛鴦走了進來。
然後賈母一看到寶玉以及寶玉那張臉,就不會反應的愣住了。
「我的兒,這又是怎麼了?」王夫人跟在二人身後,一進屋子就越過賈母三步並兩步的來到寶玉跟前,先是震驚的看了一回寶玉的臉,然後才心疼的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的開始掉眼淚。
看著賈母和王夫人那如出一轍的心疼神色,左晞不禁心忖了一句:這不省心的親戚多了,就是坑人呀。
然後這位不省心的親戚就移動到了賈母跟前,開始學起剛剛發生的事:「……我一進來,寶玉就問我什麼忠順王府的琪官死了沒,不瞞老太太,這琪官是誰,我都不曉得,哪裡知道他死沒死。我一說,寶玉就急了。正不知道怎麼辦呢,老太太和太太便進來了。」
對於內宅女子來說,外面的事情確實甚少聽聞。琪官這個名字普一從左晞嘴裡說出來的時候,賈母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將這個名字和忠順王府四個字聯繫在一起,那就不得不叫人想到之前寶玉挨打的事了。
這個琪官,一聽名字應該就是那個私逃的小戲子吧。
賈母反應迅速,見寶玉還看向左晞而對他面前的王夫人無動於衷時,直接出言道:「這個我知道。忠順王府出動了好多人都沒能找到這個琪官,聽說已經跑出直隸,往山海關那邊去了。」
「真的?」寶玉反應有些慢的消化完了賈母的話,然後看看賈母,又看看左晞,臉上帶著幾分脆弱和可憐,想要相信,又不敢相信。「可是,寶姐姐不是說?」
「我也是剛剛想起來,我聽說過這個琪官。真的,聽說過的。」
寶玉被哄慣了,或者說他這會兒就希望有個人用他希望的答案再哄他一回。於是聽到左晞這個明顯哄騙語氣的回答,並未去計較這句話的真假。但屋裡的其他人看見左晞這個態度,再聯繫剛剛左晞的話,便都先入為主的認為左晞是在安撫寶玉。
這種事情,在這個家裡,好多人都做過。
已經不足為奇了。
「琪官,真的沒死嗎?」寶玉低下頭,自言自語的說了這麼一句後,又抬起頭像是求證一般的看向賈母和左晞。
左晞見寶玉這般就有些無奈,她吝嗇回答寶玉這個問題便也扭頭去看賈母。屋裡的其他人見他二人這般,也都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哪怕習慣被人注視了,賈母也對這一屋子的視線有些打怵。看向寶玉時,多少有些頭皮發麻。
「.沒死。」
寶玉聽到他想要的答案了,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嚇死他了。
而一旁的左晞眼睛卻不由眯了一下,對寶玉這種自欺欺人的性格越發的看不慣。
一時襲人上來侍候寶玉進內室梳洗,其他人坐在外間說話,左晞坐在王夫人身邊,輕聲勸著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哭個不停的王夫人,「說來也是怪了,往年都是好好的,怎麼今年竟這麼多災多難?難不成是寶玉人小,又住的遠了,失了老太太的庇護,這才壓不住?」
賈母的心思還在寶玉為什麼突然問起琪官這個問題上呢。心忖著是不是那個琪官死了,冤魂跑出來糾纏寶玉了。不妨正轉到這裡,就聽到左晞這句貼合她此時心事,又叫她聽了心裡舒坦的話。
「可不就是這個話,往年寶玉住在我眼皮子底下,哪時不是好好的。這才搬出來幾個月,就三災八難的。」賈母接過鴛鴦遞過來的茶,潤了潤喉嚨,又繼續說道:「寶玉是個有大造化的,自來像寶玉這樣的人都最宜招惹邪祟。好多沒長大就夭了的,就是折在了這上面。」
「再沒比老太太更福氣深厚的了,小輩們有您老庇護自是遇難呈祥……」見賈母接話,左晞無視了賈母的邪祟說後,先是點頭附和了一回賈母的論調,然後轉了話頭繼續說道,「我見襲人幾個對寶兄弟也極是上心。她們都是府里的老人,又都是在老太太和太太跟前養大的,若說這些丫頭裡誰對寶兄弟最盡心,再沒人比得上她們。只是再盡心也總有些力不從心。」
王夫人在一旁聽了,心想她就剩下這一個兒子了,為了兒子好,實在不行再叫寶玉搬回榮慶堂去吧。
抬起頭,正好與看過來的賈母對上,此時婆媳兩個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處去了。
坐在一旁的左晞則垂下眼眸,悄悄的在心裡比了一個『耶』。
只要一閉上眼睛,仿佛就看到了琪官被行刑的樣子。因此寶玉從昨夜起就睜只一雙眼睛不敢睡覺,這會兒被『哄』住了,等襲人侍候他重新梳洗後,便打著哈欠歪在床上睡著了。
等寶玉睡下,襲人才從內室走出來。這一走出來,賈母和王夫人自然要問起寶玉的臉以及這兩日有什麼異常沒有。
「咱們和三姑娘在園子裡的找了許久,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正準備回了老太太,太太,不想寶玉自己從薔薇花架里走了出來。」
「那你也應該回我們一聲。」想到寶玉的臉,王夫人多少有些遷怒襲人,「上了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