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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琴酒往常的做法來看,琴酒對於臥底的態度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但是這次用臥底換人質的事情,琴酒做的決定不說太快,也不能說太慢。琴酒對羽久的印象相當低——一無是處,別無所長,只會造謠生事(聯合貝爾摩德傳不實言論),拖人後腿。要不是降谷零知道羽久在警校的表現,還真的會認為這個波蘭伏特加就是笨手笨腳,在組織裡面濫竽充數的笨蛋。羽久這麼快獲得代號自然也不會是拖人後腿的人。
不過一年間,羽久就能讓那麼多人認可他,幫助他。降谷零突然想到,也許,可能就算沒有那本書,降谷零、諸伏景光他們也會像琴酒、太宰治和江戶川亂步那樣接受這個人的存在。
「我認識了很多朋友。」羽久對降谷零毫無保留地說道,「除了太宰、亂步先生之外,還有中原中也和在美國認識的愛倫·坡。原本還想要認識更多的朋友的,但是亂步先生不喜歡我交太多朋友。零哥,你怎麼看?」
降谷零還真的怕羽久的話裡面冒出「琴酒」的名字。聽羽久這麼說,自然回應道:「你倒是聽他的話。」
「我也聽你的話。」
「……」降谷零發現自己不該接羽久的話茬。羽久總是讓人能夠輕易地跌入日常,現在根本不是悠閒地討論朋友的事。「如果真的是那樣,你當初至少不應該救琴酒。」
在輪船事件上,只要羽久對琴酒見死不救,也沒有那麼多的事情。
如果那時候琴酒死了,就算羽久臥底身份爆出來又如何,遮掩逃跑的工作需要這樣謹而慎之嗎?對於降谷零以後的行動計劃,會有那麼多掣肘嗎?事實上,降谷零並不是針對琴酒這個人,而是琴酒對於降谷零以後的行動計劃來說都是致命的阻礙。但凡個性沒有像琴酒那樣較真刻板的人負責調查臥底間諜活動,降谷零也不會非致人於死地不可。
對羽久來說,這是無解的題目。
羽久無論什麼時候都覺得這是他和降谷零之間最大的矛盾。之前羽久的剖白確實得到了情感上的勝利,但拉到現實中就又變得脆弱了。尤其是降谷零很希望看到實質上的效果時,言論的信任相對地變得薄弱。
這不是辜負信任的問題,也不是明辨立場的問題。
因為這是性格態度決定了一切。
「如果你留在黑衣組織的話,琴酒會是你更值得信任的同伴。我肯定這件事。」羽久到現在都覺得,就是因為降谷零無法輕信人的性格,才更適合琴酒這種搭檔。琴酒的行動思路是有跡可循的,降谷零更容易對他的行動作出判斷。而降谷零比起別人的言論,更容易相信自己的判斷。
「如果你知道一年前是他對我開槍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你和琴酒在組織的能力和貢獻不相上下,不分伯仲,你們兩個明爭暗鬥,勾心鬥角,彼此殺戮內耗,對誰有好處?」
首先讓羽久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還是琴酒對他分析火燒研究所的事情。當初原本就是降谷零在調查,是誰又讓琴酒進行第二次調查?琴酒畢竟比降谷零年長,有更多的管理經驗,他知道這是二把手朗姆讓琴酒和波本相互制衡,穩固權力的手段,當然這樣不排除促進手下能力發展。
羽久說道:「我不清楚槍擊事件原委,但是直接得到的結果便是波本先生你很恨琴酒先生,認為他是你在整個黑衣組織最大的阻礙。波本先生,請你仔細想想,當初你使用書的時候,為什麼要目標是針對琴酒先生呢?而不是所謂的最終目標。因為那時候……」
降谷零接下話頭,露出思索的表情說道:「因為我突然被背刺,情緒不穩定……」那會降谷零剛二十出頭,只知道琴酒是小人行徑,一旦戴上偏見眼鏡,降谷零就沒有想過背後的原因。
「對,你就對琴酒先生上頭了。」
羽久這話一落,降谷零頓時一噎:「誰教你「上頭」這個詞的?」這簡直破壞沉重氣氛。
「太宰教的。」
「你不要跟他學這種話。」
降谷零滿心都是心累。
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閉上眼瞳整理思路後,重新對羽久說道:「你對我說這些話做什麼?給自己的行為開脫?就算你說的都對,但是他確實阻礙了我的行動。你以為他是真不敢對你動手嗎?你是以為他同意交換人質,就是得到台階可以放你走嗎?」
羽久當然不認為琴酒不敢對他動手。
因為琴酒是把組織高於一切的人。
「我不知道琴酒先生的想法,但是我只是想說,如果波本先生要留在黑衣組織的話,必須要有琴酒先生。他是一個對事不對人的人,他確實冷酷殘忍,在帶我做任務的時候,也一直給我貫徹不近人情的行動理念。但是他是有很明確理念的人,他是對組織,對工作,對人負責的人,所以他可以是殺手,他也可以是領導。是他教我如何看管理層的運作,也告誡過我不要跟你交往過密,以免成為你的工具。如果我真的成為你的工具,他會認為這是我能力不足,咎由自取,也不會刻意針對你。」
「我覺得,這樣的人值得你去相信。」
羽久說這些的原因,其實有一部分是希望他的話能夠讓波本對琴酒下手之前還可以再仔細想想。
不論人情,單從價值來看,琴酒就完全是阻礙嗎?琴酒想法簡單——只要你不是針對組織的,做出危害組織或者拖累組織的人,無論你做什麼,他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頂多就是被批評幾句。不過如果波本是決定要琴酒徹底離開黑衣組織,成為叛逃者,那麼琴酒確實是最大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