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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要在這個港口黑手黨和平地生活。
這個是警校五人組教給他的。到新環境的時候,要對周圍的人保持友好的態度,也可以直率地提出交友的邀請。但是,夏目羽久也得要明白,工作環境已經不是學生時代的環境,不要想著自己是來工作場所交朋友的,所以被拒絕,又或者被冷漠對待,也不要思考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太宰治不想要交朋友的話,夏目羽久就不跟他交朋友,反正他也只是提出一個態度出來而已。
但是這幾天相處下來之後,夏目羽久覺得太宰治這個同齡人很特別,年紀輕輕,卻知道工作要努力認真,完全不需要擔心他划水摸魚磨洋工。待人接物禮貌又有分寸,對待新人的時候也是願意手把手傳授經驗和知識,幾乎是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給人了。再來,他很會說話,說話很有煽動性和感染性,擅長用各種描述性語句,讓別人懂他在講什麼。
最關鍵的是,他對死亡那種高高在上的漠視態度,讓夏目羽久第一次這麼深刻地了解到自我犧牲的精神。
羽久知道當警察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要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太宰治這種對待死亡的態度更勝一籌。之前夏目羽久也聽到太宰治不斷地在說他想死之類的話,他權當做開玩笑而已。但在監獄裡面,羽久再次從太宰治口中聽到這種上趕著死,完全蔑視死亡的言論。
夏目羽久對太宰治打從心裡的敬佩。
見夏目羽久還在目不轉睛地看太宰治,廣津柳浪忍不住分神說道:「怎麼了嗎?」難道被太宰治設下陷阱坑了一把之後,還在心懷不平?
羽久被話拉回現實,誠摯地說道:「太宰君,真是一個優秀的人。他來港口黑手黨多久了?」
「雖然十四歲就在我們港黑出現了,但是真正加入的時候是十五歲的時候,也就是去年,和中也是同期。」
「只做了一年就這麼優秀嗎?」夏目羽久驚訝地說道,「要是我的話,估計只是做一些關門放狗,跟著做打手的活。」
廣津柳浪聽到夏目羽久這麼說,忍不住失笑起來:「夏目君是醫師,怎麼會讓你做這種工作,要是傷了手怎麼辦?」
夏目羽久對「自己是醫師」的設定暫時地忘記了。
車子剛好停在了紅綠燈前,廣津柳浪空出一隻手對夏目羽久,說道:「聽說你可以不用聽診器就能判斷病情,我可以讓你幫我看看嗎?我最近一直覺得自己手腳冰冷的。」
手腳冰冷一般是和血液循環有關係。
「可以。」
廣津柳浪伸出右手說道:「男性是要看右手是嗎?」
「兩隻手都要看,左手看的是心肝腎,右手看的是肺脾腎。」夏目羽久之前臨陣磨槍,學了一下把脈的手勢,說道,「我先看右手吧。」夏目羽久從那次車禍之後出現的異能是主動型的,只要接觸了就可以探知身體的情況。
夏目羽久還沒有鬆開手,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廣津柳浪。
「怎麼了嗎?」廣津柳浪只不過是被森鷗外要求說測試一下夏目羽久的能力。他現在身體好得很。
「廣津先生經常抽菸吧?」
「額嗯,這都看得出來嗎?」廣津柳浪以前沒有見識過漢方醫師,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學漢方醫療的人都會,驚訝地反問道,「怎麼看出來的?」
「抽菸會破壞皮下毛囊黑素細胞的合成,也就是會破壞黑色素。最常見的表現就是發色發生變化,要麼變得全白,要麼變得花白灰。」夏目羽久一邊說一邊看著廣津柳浪的發色,「你不要抽太多了,對肺也不好,以後也容易肩痛。」
「……我其實也沒有抽很多。」
「但血液循環走得很好,不會出現手腳冰冷的情況才對。反倒是你好像在生活或者工作方面壓力過大的關係,淋巴腺和咽喉這兩部分比較脆弱。你長期下去會真的生病,你最近有遇到壓力很大的人或者事情嗎?」
……讓他壓力大的人。
廣津柳浪只想到一個人。
那個人現在就坐在他車上的後排座位。
廣津柳浪本來不想回答的,但是習慣性用後視鏡觀察太宰治的時候,眼睛剛好對上了太宰治睜開的鳶瞳,太宰治還對著他搖了搖手。
廣津柳浪對著夏目羽久回答得飛快:「沒、沒有!」
夏目羽久注意到廣津柳浪神色不對勁,便朝後面看去,看到太宰治已經睜開眼睛了,便說道:「你只休息了不到十分鐘。」
太宰治對著夏目羽久,精神十足地說道:「聽到你們在進行這麼有趣的對話,我總是要加入的啊。」這看起來不像是已經長時間負重沒有進入睡眠的狀態。
夏目羽久沒有接話茬,而是表情認真地說道:「話說,太宰君是不是不擅長說謊?現在很累的話,還是繼續休息,之後會叫你的。」
「我不擅長說謊嗎?」太宰治的臉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嘴角上帶著凝固的笑容。「你很擅長分辨別人是不是會說謊?」
廣津柳浪覺得人只有一雙眼睛真的太有限了,他現在開車得注意前後左右方向,還想要看太宰治的表情和羽久不怕死的態度。
「不算會分辨。但是不是有這種說法嗎?」夏目羽久說道,「若是一個人在說謊的時候,非常容易進入一種情緒昂揚飽滿的狀態。你早上到診所的時候,跟平常看起來不一樣。你一開始不是給我糖嗎?我本來不想吃的,但你堅持給我,我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