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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羽久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他換了將近十萬日元的硬幣。硬幣又多又沉,壓得布袋都變形了。布袋上凹凸不平的痕跡都在告訴別人這裡面是滿滿的錢。而現在這個錢袋的主人是個背板瘦弱的盲人,簡直就是告訴所有心懷不軌的人說,這裡來了一個送錢的笨蛋。
「我自己可以。」
夏目羽久並不需要別人幫自己。
被拒絕後的橘發少年沒有繼續堅持,而是兀自往前走,先走到馬路的一邊後,自己停住了腳步。似乎在等夏目羽久從自己面前走過,再悄無聲息地跟上去,護送羽久去存錢。
夏目羽久多少猜到他的想法,但現在自己是盲人的人設,自然是裝作不知道有這一回事,直接就從對方面前走過去。才走了幾步,羽久就意識到不對勁,後面一點多餘的聲響都沒有冒出來。
這有兩個可能,第一,夏目羽久多想了,對方根本就沒有想跟上來;第二,跟著自己的人是非常擅長控制自己身體的體術高手。抱著這種想法的夏目羽久借著辦公樓外置的玻璃,看到了那個橘發少年的倒映。
在以為自己看不到的情況下,那個橘發少年一邊雙手插著口袋,一邊慢慢順著羽久的走路節奏,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順便用自己的眼神攔住了其他想要靠近自己的幾個混混。
夏目羽久:「……」
夏目羽久一向當慣了付出者,又很少見陌生人會這麼主動示好。他不由自主地懷疑,這個人要麼是普通熱心腸的好人,要麼就是知道自己的異能特務科前輩。
如果是前者的話,羽久就不希望他跟著自己進銀行,以免他古道熱腸,直接和強盜幹上了,增加羽久的工作負擔。但如果是後者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羽久可以跟前輩先熟悉起來,說不定以後就會和這個前輩一起出任務了
而測試對方是「路人」還是「前輩」的方法,十分簡單。
夏目羽久走在前面兩步後,突然蹲在地上。
若是「前輩」,知道自己突然身體不舒服,那麼他一定會通知種田長官先讓自己停下來,不要參與活動,以免拖後腿。畢竟說到底,他也是後來加入的人。多一個自己不多,少一個自己不少。但是如果是普通的好人的話,反倒可以藉此機會調走對方。
羽久才蹲下來不久,後面的橘發少年趕緊上前問他情況:「喂,你沒事吧?怎麼了?」
「我的胸口很痛……」
羽久臉上是沒有表情的,加上聲音也很克制,這種狀態其實換做一般人來說,像是在裝病。可偏偏羽久天生膚色病態發白,這種情況下更像是在忍著疼痛。
橘發少年當場就相信了,連忙發問道:「心臟病嗎?你需要吃藥嗎?身上有急救藥嗎?」
夏目羽久解釋道:「不是,我這是肋骨軟骨炎引起來胸壁疼痛。我現在感到胸口一陣陣刺痛,很不舒服。」
「抱歉,什麼什麼炎?那這種情況需要怎麼辦?你需要去醫院嗎?」橘發少年明顯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一時間也不知所措。
夏目羽久順勢說道:「你可以幫我去買異丁苯丙酸消炎藥嗎?」
這種藥是處方藥,必須要有醫生開具的藥單才能買。
這足夠讓橘發少年白跑一趟了。
橘發少年聽這麼專業的詞就發懵,平時自己受傷要麼就是躺著等著自愈,要麼就是有專業醫生負責,他們說什麼就跟著吃什麼藥,擦什麼藥,也沒有留心藥名。現在突然冒出一句新名詞,他也只聽懂他能聽懂的「消炎藥」三個字:「我帶你過去吧,我不知道你說的藥是什麼?」
「我走不動路。」
夏目羽久拒絕攙扶,他看橘發少年比自己要矮几許,肯定扶不起自己。到時候看起來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熱心少年去藥房躲過一劫,而自己就留在銀行裡面等待任務結束。結果,橘發少年聽他這麼一說,直接彎腰,乾脆地說道:「我背你走。」
「……我很重。」
羽久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被人帶離開了,反倒是本末倒置了。
這話一落,橘發少年輕笑一聲:「在我面前,重量根本不值得一提。」見羽久遲遲都沒有趴在自己背上,橘發少年才想起對方看不到,於是不由分說,直接把夏目羽久背了起來。他一邊背一邊自言自語道:「幸好我今天突然想早點出發,我剩下的時間還有一大把。」
這個人就是被指派來取存放在保險柜的股票的中原中也。
這件事對他來說,雖然是第一次單人任務,但是實在太小兒科了。以他的能力,他身邊也不需要有人協助。如果需要的話,他甚至可以把整個保險箱從銀行裡面搬走。
這邊中原中也想得輕鬆,但那邊夏目羽久卻沒有想過這個少年力氣會那麼大。
這要真的被背去藥店,那他就不要想著當異能特務科的搜查官了。
夏目羽久又說道:「我想起來,我沒有錢,我得先去存錢。」硬幣派上用場了,等存上去的時候,就說硬幣數錯了,在那裡數錢都可以花掉一個小時,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留在銀行裡面。
「我可以借你,你現在身體不舒服。拿藥先。」中原中也直接拒絕了夏目羽久的話,「身體重要。」
夏目羽久更堅決了:「我不認識你,不想借你的錢,也不想給你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