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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動聲停下來之後,羽久看到松田陣平抬著頭,望著發生爆炸的樓層久久沒有動作。世界變得那麼安靜,安靜得仿佛世間已經凝固了,但羽久看到松田胸口明顯起伏著,似乎有一口氣憋在那裡,叫他總是喘不過來。
松田陣平轉過頭,視線無意中撞上了羽久的目光,黑瞳裡面漫過一瞬的水光,他眼眶泛紅,卻笑了起來,似乎只是為了讓自己可以鬆一口氣。然而,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松田陣平平靜地說道:「羽久,是那個逃逸的炸彈狂。我們要給研二報仇。」
羽久看見他的五指緊緊地攥著,攥得雙手都在顫抖個不停。
羽久突然腦袋裡面竄進了這麼一段記憶。
逃逸的炸彈犯並沒有被抓捕起來,而是為了報復警察,在住宅區裡面再次安裝了炸彈。他這次也弄了兩處炸彈,也是一個簡單,一個複雜。萩原研二被炸死在樓層裡面。
記憶消失的同時,他又來到了夜晚的東京鐵塔。
前面的是炸彈犯的同夥在拼命往前逃跑,自己手上握著一柄槍。
夏目羽久手舉著槍,對著炸彈犯的方向打了幾槍之後,朝著自己的太陽穴崩了一槍。一瞬間,天旋地轉。等夏目羽久睜開眼,視線迷迷糊糊的,只看到不遠處有大貨車「隆隆隆」往前不斷前進的車影,就像一條快如風馳電掣的猛獸。
二十秒。
他現在一條石橋上面,半截身子已經被帶了出去,但他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視線還在聚焦中。這個時候,天上烏雲散開,月光再次披散到人間,像是驅散了遮蔽在人眼前的黑霧一般。羽久看到石橋下面有一具屍體。那是已經被拋下石橋的中原中也。他在地上一動不動,而那輛貨車的引擎聲越來越明顯。
若是中也醒不過來的話,就會被那貨車碾過去了。
「中也!」
羽久的這一聲把正要把他從石橋上扔下去的異能者驚了一跳。他連忙用盡全身力氣要把他拋下去,但是他手臂卻被羽久的手給纏上了,那不是像是蛇那樣靈活地抓不住,而是一個足足有十公斤的鐵鉗。
十二秒。
「放開我!」異能者又慌又亂,另一隻手直接拿出匕首扎進羽久的手臂裡面。但是羽久已經沒有鬆開,於是他又把匕首拔出來,直接捅向羽久的腹部。一瞬間血水如注,破碎的悶哼聲也響了起來。羽久把對方推開的同時,直接朝著他頭部重重地捶了兩拳。
見異能者暈死倒地,夏目羽久想也沒有想,立刻從石橋上翻跳下去,
八秒。
只要帶著中原中也逃開近在咫尺的貨車,那剩下的就好收拾了。但是,跳下橋的時候,夏目羽久眼前一黑。
那不是昏厥的前兆,而是石橋的另一面是一條被巨石堵住的絕路。絕路把大部分的光帶走了。夏目羽久落地的瞬間就清楚,他跳下橋是沒有辦法帶著中原中也從橋的另一條路逃走。他只能正面上,但是來得及躲開嗎?
大貨車的車型巨大,就像橫衝直撞的猛獸。
夏目羽久剛扶起中原中也,背後巨大的光源已經貼上了自己的背。已經沒有時間叫醒中原中也了。夏目羽久抿著唇,直接把中原中也抱了起來。
兩秒。
一聲轟隆巨響,大貨車撞上石橋,煙塵飛起。引擎聲還在石橋洞裡面,就像是還在垂死掙扎的病人一樣堅持著。但這聲音並沒有太久,因為年久失修的石橋比想像中的要脆弱,整段石橋塌陷,橋面斷裂,裸露的雜草石塊也露了出來。
引擎聲徹底窒息。
山林間又是平靜的蟲鳴。
月光依舊。
若是此刻有人看到的話,他們會發現,石橋上的一塊石頭莫名地從坍塌的橋面上飛了起來,緊接著一把紅土,一棵草,一塊大石頭,還有碎掉的橋磚,一輛車子慢慢地從石橋裡面退了出來,就像是安靜得不願意吵醒正在夜間深眠的生靈。
那輛車車頭和車頂都已經變形,連帶著車窗也出現了一個大的豁口,整輛車全是塵沙,接著,一道緊張的聲音響起來了。夏目羽久在車子撞上來的最後一秒,抱著中原中也打碎車窗,衝進了車廂裡面。中原中也面朝著座椅,而身後羽久壓著他的頭,光是聽聲音也知道碎片和石頭都是砸在羽久背上的。
「…羽久,你還好嗎?」
「還有氣。」
中原中也緊繃的神經鬆了一口氣,癱在座位上。
「那個混蛋異能者呢?」
「被我反殺,躺在地上了。」
「有沒有揍他?」
「加上你的份,我揍了兩拳,牙齒都掉了幾顆了。」
「幹得好!」
把愛麗絲從斷橋後的小屋子裡面救出來後,剩下的後續都是由被通知過來的港口黑手黨處理。
夏目羽久不愧是急救醫生。兩個人在休息等港口黑手黨成員的時候,也已經用身上的急救小包簡單地給處理好了。回市區的時候,兩個少年是互相攙扶著的,中原中也固然身體素質好,但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還是摔折了右腿,由著夏目羽久攙扶著他回診所。
凌晨兩點鐘,路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飛過的GG單。
中原中也說道:「我們之前真的入睡了,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呢?」
夏目羽久回想廢棄車站和石橋之間的距離,說道:「也許對方的異能其實是會把人拉入夢裡面呢?跟將恐怖故事具現化沒有什麼關係?異能者的能力也不會這麼詳細地透露給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