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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影子」不是活人。
那麼「阿巴那扎爾」和「阿巴那扎爾的兄長」恐怕也不是什麼活人。
「尊敬的阿巴那扎爾閣下,我是誰並不重要。我不知道你說的預言具體指的是什麼,我沒有占卜的能力。不過確實,我能在一定的程度上預見未來。」
沒有否定自己就是「阿巴那扎爾」,「影子」徘徊在葉棠的左右,他不能理解葉棠的眼睛裡為什麼能有著絕對自信的光芒——要知道哪怕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也不能保證自己的預言百分之百永遠是對的。然而在它面前的這個人類,這個人類竟能如此肯定她預見的未來必然會發生。
……是的,他面前的這個人類毋庸置疑的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類,她身上沒有巫術的波動,她也不像會使用異能的樣子。無法正常說話的她連心靈感應都不會用,還要他一句句地去讀她的唇語。
「那你是預言家?」
「影子」歪過頭,又問。
葉棠輕笑了一下:「從魔法、巫術的角度上來說,我不是。但從結論上來說,嗯……這麼說也沒錯吧。」
「影子」顯得更困惑了。
見狀葉棠好脾氣地解釋:「我的「預見」是一種基於各種條件的推斷。比如從您剛才的話里我就可以推斷出您確實是自稱「阿巴那扎爾」的巫師。並且您與戒神、燈神之所以願意幫助阿拉丁成為荷塞亞斯的蘇丹,是因為有占卜師作出了「預言」,說阿拉丁或許是能夠拯救荷塞亞斯的英雄。阿巴那扎爾閣下,我說的對嗎?」
「……」
「影子」、阿巴那扎爾沒有回答,葉棠便笑道:「我當您是默認了。」
「既然您默認了以上的內容,那麼根據我的推斷,您生前應該是荷塞亞斯的統治階級吧?為何能在死後繼續護佑自己所深愛的家鄉,你才成了現在這般模樣。你之所以還存在於這世間,便是為了幫助荷塞亞斯度過自己最大的劫難——」
葉棠直勾勾地凝視著薄煙狀的阿巴那扎爾。
「占卜師所占卜到的未來是這樣的:來自海那邊的國家打著「盟友」的旗號蠶食了荷塞亞斯,將荷塞亞斯變成了他們的殖民地。哈吉蘇丹作為一國之王本來應該保護自己的國家,然而為了自身的利益,他出賣了荷塞亞斯,背叛了他的人民。」
「即便推翻了哈吉蘇丹,荷塞亞斯依然會被其他的當權者賣給來自海那邊的侵略者。因為荷塞亞斯現在的當權者根本沒有把平民、把窮人當作是和他們一樣的「人」。在當權者的眼裡,平民與窮人只是一種可以提供勞動力的資源,這種資源可以源源不斷地再生產,哪怕用光了也能夠從別處進口到同等的資源。」
「賣掉用不盡的資源,享受自己的人生有什麼不好?將能夠產生資源的土地賣給「盟友」,自己什麼都不用操心、什麼都不用管,只管到生活更加便捷、奢侈品更加琳琅滿目的國家去謳歌人生有什麼過錯?——如此這般,當權者們完全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錯。」
「你們意識到這些人與哈吉蘇丹並無區別,所以你們沒有選擇任何的當權者加以輔佐,而是選擇了阿拉丁……這個或許能領兵擊退侵略者的貧民男孩。」
興許是葉棠眼花,又或者是因為室內太暗以至於讓葉棠產生了幻視。她瞧見阿巴那扎爾的「身體」微微有些晃動。
「你們想讓這個沒有當權者思想的貧民男孩去做下一個蘇丹。指望以此來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
葉棠的一系列推論成功地勾起了阿巴那扎爾、燈神與戒神的回憶。
這一瞬,早已經不是人類的阿巴那扎爾仿佛又回到了幾千年前,站在了自己的宮殿裡。
這時候這片大陸上還沒有「荷塞亞斯」這個國家,大陸也水草豐茂、沒有看不見盡頭的無垠黃沙。
「王啊,您真的要讓薩米基納將您的靈魂煉製成護符嗎?」
「咳咳……巴爾,你不是也聽過了瓦沙克的預言?」
「可是——」
「因波斯,你可願與我同去?」
「我願意。我的王啊,因波斯將永遠為您貢獻力量。」
「很好……咳咳咳……」
「這麼看來,我是無法阻止您了,王。那麼,至少把我也帶上吧。」
「巴爾——」
於是在這名王死去之後,他的陵寢里沒有屍體,只有一個黑色的護符。
大臣中擁有賦予人智慧與勇氣的異能的因波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可以呼喚出戒神的神戒。
王手下最強的一人、猛將巴爾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倒是一盞金子做的油燈被放進了卡拉斯城地下的宮殿裡。
隨著時間的流逝,卡拉斯城沉入了地底,被黃沙掩埋。黑色的護符操縱了迷失在沙漠中的屍體,開始自稱「阿巴那扎爾」。阿巴那扎爾的手上戴著許許多多的戒指,其中有一枚尤其樸素……
「阿巴那扎爾閣下,您能夠看得到我的所思所想嗎?」
葉棠的聲音猛得拉回了沉浸在回憶中的阿巴那扎爾。
「……如果你願意給我看的話。」
葉棠點點頭:「那請您現在就來看吧。這樣您就會明白我為何敢向您承諾我可以比阿拉丁給荷塞亞斯更好的未來。」
阿巴那扎爾再一次飄向了葉棠。這一次他如同薄霧那樣籠罩在了葉棠的身上,裹住了葉棠的全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