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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我們有選擇?!」
寒風把斯通的聲音吹散得模模糊糊。
「上一次我們本來都要成功了,卻在緊要關頭失了手!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有迪特、傑思敏還有貝特、雷特他們在的緣故!」
「現在這些狗娘養的傢伙們統統去了前線,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斯通說著一揮手裡的韁繩,韁繩頓時凌空一抽,打在已經奔跑了好幾個小時的馬匹身上,發出響亮的「噼啪」聲。
吃痛令馬兒發出高亢的嘶鳴,點點殷紅落在被木輪壓出車轍的白雪之上。遺憾的是馬兒並沒有跑得更快,反倒是在揚起前蹄後膝蓋一軟滑跪在了雪地上,踱著蹄子再也起不來身了。
斯通罵了聲:「該死!」
他跳下馬車,開始檢查馬匹。旋即發現這匹馬的一隻腳斷了。
「沒用的東西!」
罵罵咧咧地斯通踹了站不起身的馬兒幾腳,跟著抓過佩兒的胳膊,拽著她離開。
這裡距離西萊特利斯已經不算遠了。就算沒有馬兒能夠代步,他與佩兒也能靠步行走到西萊特利斯修附近。
當然,前提條件是今夜不要下雪。
一旦下雪,路就會變得難走,他和佩兒也會急速失溫。到時候他們可能還沒能看到西萊特利斯教會屋頂上的十字架,就被凍斃在了山林中。
問題是就在斯通和佩兒的頭頂之上,天空一片暗沉的紅。厚厚的雲層緩緩飄來,一粒粒細碎的冰塵旋即灑落。
這是下雪的前兆。
斯通忍不住又罵了幾句髒話。他拽著體能遠遜於他的佩兒,開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西萊特利斯的方向走去。
佩兒小時候身體孱弱,在西萊特利斯時,周圍的人們很少讓她負責體力活兒。與佩兒關係最好的潔特甚至為了在天冷的時候不讓佩兒碰冷水,經常與佩兒互換分配到的工作,又或者是請他人與佩兒換工作,作為補償,自己代替他人去做最辛苦的工作。
沒走多遠,佩兒就開始粗喘。前面的斯通發現佩兒落在自己身後相當遠的地方,不由得有些生氣。
「你在幹什麼!?再不快些到達西萊特利斯,你是想被凍死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嗎?還是說對你而言,死了也比跟著我到西萊特利斯去好!?」
「我、我沒有……」
佩兒扶著旁邊的樹幹,又往前走了幾步。
「那你幹嘛磨磨蹭蹭的!?」
佩兒被斯通吼出了眼淚。這種時候她尤其地想念潔特,想念人人都對自己十分和善的西萊特利斯。
可事到如今,她又怎麼能奢望著回到那樣的生活呢?她如今的依靠只能是斯通了。
在西萊特利斯的時候,她就聽斯通說過他的遠大志向:成為這個國家的宰相。
問題是,丹馬克的宰相非貴族不可擔任。想要成為宰相,斯通必須先得到貴族的身份。
平民、尤其是一個孤兒想要獲得貴族的身份根本是難於登天。好在有人向斯通伸出了橄欖枝。
帝福尼公爵有不少兒女,帝福尼公爵死去後,他的兒女們大多沒想著報仇——女王瑪格麗特迅速加冕,隨後便開始對帝福尼公爵家進行制裁與牽制。
不滿女王的少公爵尚未繼承爵位就遭到暗殺,他死後他的一堆兄弟又開始爭搶公爵的頭銜。到頭來,對女王有反意的公爵家子女一個個隕落。唯有乖順、識時務又年紀小的幾個孩子活了下來。
這些孩子們以「自己與兄弟姐妹太過年幼,會給帝福尼公爵家的名號抹黑」,自願放棄了公爵的爵位與帝福尼這個姓氏,要麼回母親家、隨母性。要麼被過繼到親戚家,跟親戚姓。公爵家就此徹底敗落。
可帝福尼公爵家其實還有一名嫁出去的女兒。
這名女兒是公爵在非常非常年輕的時候,與女傭苟且出的私生子。為了補償這個永遠沒法得到帝福尼姓氏的女兒,公爵給了她除了正統性的一切。
公爵讓地方上的貧窮貴族收養的他的女兒,並給了這一家貧窮貴族巨額的財富。等這名女兒成年之後,又讓他嫁給了青年才俊,使之成為社交界裡最風流的一朵鮮花。
這便是史蒂芬妮·菲尼克斯伯爵夫人。
邊境伯殺死帝福尼公爵與希流斯十四世的時候,伯爵夫人就在現場。她怨恨殺死自己父親的邊境伯,卻更不能原諒指使邊境伯殺了她父親的人。
伯爵夫人混跡社交界數十年,與皇室也常打交道。她清楚瑪格麗特沒有能力設計這樣一盤棋局,讓自己踩著親生父親的鮮血坐上女王的位置。她也可以確信瑪格麗特必然是在某人的教導之下才能有今日的女王風範。
按捺下殺人的衝動,伯爵夫人始終觀察著女王與邊境伯的一舉一動。漸漸地,她發現了,一切都和那個女人、伊蓮·瓦倫丁有關。
如果可以,伯爵夫人真想親手將伊蓮·瓦倫丁千刀萬剮。奈何伊蓮·瓦倫丁越走越高,已經超過了她能夠碰觸到的範圍。
無法傷害伊蓮·瓦倫丁本人,那就傷害她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東西好了。
伯爵夫人這些年只專注於一件事,那就是毀滅西萊特利斯。
斯通正是伯爵夫人派往西萊特利斯的人手之一。她承諾斯通,只要他有本事讓西萊特利斯雞飛狗跳、日夜不寧,最好是鬧出巨大的醜聞與人命官司,她便想辦法給予斯通貴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