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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登難以形容對自己的失望、嫌惡以及痛恨。他揉亂了自己的頭髮,抱頭痛苦道:「被那些有毒的玩意兒荼毒的何止是露比還有艾美洛特……!就是我們的母親還有塞萊斯汀也……!可我只是因為自己家的人沒事就已經當事情翻了篇——」
愣了一會兒的錫瓦回過神來,發出了無聲的嘆息。
他能理解戈登的感受。這不是因為戈登是只大他一歲、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哥哥,而是他與戈登有著相同的經歷——是的,在此之前,他也沒想過福勒莊園之外還有其他的女性也在深受有毒化妝品、有毒連衣裙的毒害。
「這不是你的錯,戈登。」
「是梅太超乎我們的想像。」
兩兄弟各自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戈登才瞥見錫瓦手裡的信封。
那個信封背面的封蠟他有印象。
「這是……來自聖·瑪格麗諾塔的信?」
「啊……」
錫瓦總算想起了自己來找戈登的理由。
聖·瑪格麗諾塔是巴黎附近的一所寄宿制女子學校的名稱。如果艾美洛特與露比沒有中毒,本來她們應該是在聖·瑪格麗諾塔寄讀的。
戈登和錫瓦平時也就讀於巴黎的法蘭西皇家公學。此時公學已經開學,戈登與錫瓦本應只有周末可以回家。然而艾美洛特一病不起又很快逝去,露比的健康狀況也是每況愈下,戈登與錫瓦為了照顧家中,也就暫緩了回到公學繼續學業的事。
皮耶羅與貝納妮絲要負責的事情太多,兩人早已心力憔悴。為了給父母減輕負擔,錫瓦私底下命令傭人們看到學院方面的來信先轉交給自己。
既然是從聖·瑪格麗諾塔寄來的信件,那信的內容必然是和露比還有艾美洛特有關。
錫瓦把信遞給哥哥,戈登立刻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錫瓦則是坐到哥哥的床上,對著天花板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真不知道哈列朗什麼時候才懂得閉上他那張臭嘴。」
外貌陰柔的錫瓦很少發火,在人前總是維持著貴公子的形象。但這不代表他就完全沒有脾氣。
對於真心厭惡的人,錫瓦從不介意用最骯髒的言詞辱罵對方。
哈列朗,全名謝爾德·莫里·哈列朗,這個男人就是錫瓦最厭惡的人之一。
這位外交家、政治家幾年前在法蘭西制憲議會上發表了一篇報告,這篇令人噁心的報告中哈列朗不但否定了女性教育的意義,還表示女子只應當接受家庭式的教育。因為女人是情緒化的,是不穩定的。女人很難理性地看待問題,這讓她們能夠理解的東西非常有限。孜孜不倦地教育學習能力低下的女人只是一種對教育資源的極大浪費。
哈列朗的報告剛出爐時確實引來了許多女性的聲討,只是這種聲討反而被當作是「女人果然情緒化、不穩定」的實錘,站出來為哈列朗站隊的社會名流越來越多。而哈列朗的言論也不斷升級,他開始主張:情緒化、不穩定的女人接受了過度的教育會造成社會動盪,因為她們會用自己學到的東西對付男人,從而造成男女對立。
從聖·瑪格麗諾塔寄出的信件上只寫了一件事。這件事就是聖·瑪格麗諾塔決定停校。
在法蘭西,絕大多數女子學校的宗旨都是培養配得上成為紳士妻子的淑女。課程也主要為淑女的德行修養、社交禮儀、社交舞蹈與烹飪技巧一類。
聖·瑪格麗諾塔在開辦女子學院之前是間修道院,因此聖·瑪格麗諾塔的教學宗旨與其他的女子學校稍有不同。這所學院更看重培育學生作為一個人的休養、能力與發展。也支持畢業生選擇終生不婚,回到學院裡做修道女兼教師。
貝納妮絲也好,塞萊斯汀也罷,這對姑侄都在聖·瑪格麗諾塔就讀過。塞萊斯汀雖然因為不得不回到蘇維斯而沒能完成學業,但她和貝納妮絲一樣把聖·瑪格麗諾塔當作是自己的母校。
皮耶羅從不覺得有自己主見的妻子難以掌控,畢竟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掌控妻子的人生。到有了女兒,他也非常支持自己的兩個女兒去聖·瑪格麗諾塔就讀。
戈登與錫瓦從不認為女人聰明就是原罪。被貝納妮絲撫養長大、與塞萊斯汀關係良好的他們從來都為家中女性的強勢與聰慧而感到自豪。
但是受到哈列朗的言論的影響,反對女學的人日益增多也是事實。
聖·瑪格麗諾塔被哈列朗的擁躉們認為是萬惡之源,針對聖·瑪格麗諾塔的口誅筆伐從未間斷不說,甚至還有極端分子跑去聖·瑪格麗諾塔放火。
不幸中的萬幸是被放了火的聖·瑪格麗諾塔只被燒毀了一個小禮拜堂。然而為了不再遭受襲擊,聖·瑪格麗諾塔也削減掉了一些讀書、學習歷史與近現代史以及了解最新科學技術的課程。並增加了一般女校會有的刺繡、烹飪、鋼琴、歌唱等更為有「女人味」的課程。
誰能想到聖·瑪格麗諾塔的退讓最終還是沒能保全得了聖·瑪格麗諾塔?
法蘭西的年輕皇后曾經成功地阻止了神學院出身的哈列朗登上紅衣教主的寶座。可她沒能一直成功下去。
她的丈夫,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六親自授予了哈列朗紅衣主教的身份。成為了紅衣主教的哈列朗則拿出自己擁躉們的發言,說這是民意,並以此通過教廷向聖·瑪格麗諾塔施壓,聖·瑪格麗諾塔被迫選擇停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