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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愛德華真想把自己給埋了。不是因為他沒臉見人,而是因為他感到自己光是這樣活著呼吸著就在給索菲婭添麻煩。
「我、並不想你為了我這樣……!」
愛德華坐了起來。他的眼淚從他捂著自己面龐的雙手指縫裡不斷滲出、落下。
索菲婭眸光微黯,她坐到愛德華的身邊,擁抱他:「……不要哭,愛德華。我不是為了你所以才犧牲了自己的貞操,我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願意這樣與你在一起。」
拉下愛德華捂住臉龐的雙手,去親吻愛德華眉骨上被強盜虐打時留下的斷痕,索菲婭的心中一片冰冷。唯有嘴唇還在傾吐熾熱的愛語。
「我很久以前就想像這樣擁抱你了,親愛的……這只不過是一個契機罷了。」
剛才她就算什麼都不與愛德華發生,愛德華的父親哥哥或者是別的什麼人也會在宴會場鬧騰起來、說是愛德華突然失蹤了吧?之後就會有人把神志不清的愛德華「找」出來推到大眾眼前,說是在她的休息室里發現了愛德華。
既然愛德華知道「蘇菲·普瑞緹·馬里埃爾」與「女傭索菲婭」就是一個人,那麼恐怕蘇維斯還有其他人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這個秘密對她而言不算是什麼污點,也構不成多大威脅。可要是泰倫斯家的人出來說她女傭時期就曾誘惑愛德華卻沒能得手,如今她手握他國大權風光回歸,居然找到了機會就直接對愛德華下藥……整個事件就會變成國際醜聞。
不論是女性官員還是職場女性,遇上性醜聞都是無法翻篇的。就算女性是受害的一方,人們也會鍥而不捨地追問她感覺如何,然後嘲笑她、愚弄她、羞辱她。再以「女性容易受到傷害,我們有義務保護女性不受到侵害」作為理由,將女性趕出她們好不容易才爭取來一畝三分地。
葉棠早就告訴過索菲婭:日後她必然會遇到有人試圖用這種最噁心、最低劣的手段來擊潰她。到時候她必須做到兩廂其害取其輕,迅速思考好對策並作出應對。
索菲婭銘記母親的教誨,她在扶著愛德華進入休息室的同時就已經開始權衡自己要如何行動才能做到「兩廂其害取其輕」。
最終,她得出的結論就是接受愛德華這個糖衣炮彈,並反利用這個糖衣炮彈。
……能夠想出用愛德華來當這糖衣炮彈這種點子的人,不就是想看她為了愛情丟掉智商嗎?
那她就演給他們看好了。
「索菲婭……」
用唇堵住愛德華想叫自己名字的嘴,在愛德華的淚水裡給了愛德華一個甜蜜的吻,索菲婭輕輕道:「現在是蘇菲了……」
「蘇菲……!」
心上人的體溫與香氣讓愛德華頭暈目眩。不敢相信事已至此索菲婭還會接受自己的愛德華暫時丟掉了所有的理智,他只是順應著自己最真切的感情去向面前的人獻上擁抱與親吻。
……
兩天後就是蘇維斯與法蘭西兩國的第三次正式會談。
在會談開始之前,蘇維斯的外交大臣好不八卦地笑著對索菲婭道:「前天的宴會我本想邀請您共舞的,馬里埃爾女士。可是不等我找到您,您就從宴會場上消失了呢。」
「您是去休息了嗎?也對……會談確實很消耗人的精氣神。希望您今天也有充沛的精力。」
索菲婭不動聲色地輕笑兩聲:「請不用擔心,我的精神狀態非常好。」
外交大臣故作驚愕,睜圓了眼睛意有所指道:「哦?您這是遇上了什麼好事嗎?」
索菲婭心中冷笑,面上露出葉棠親傳的溫和笑容:「是的,不瞞您說,我最近確實遇上了一點好事……事實上我幾年前曾經來過蘇維斯,當時的我還太過年少,事情的時機又不太對,所以留下了一些遺憾。不過這次,我似乎能將這份遺憾補上了呢。」
「您是說、呃……」
張開成「O」字型的嘴無言地開闔兩下,外交大臣還沒能繼續問索菲婭就已經徑直向著宮殿內走去。
——醜聞是不可能有什麼醜聞了。因為索菲婭在第三次會談結束後立刻就宣布了會與愛德華訂婚。
別說還在與人討論要如何用醜聞抹黑、利用索菲婭,試圖做蘇維斯「救國英雄」的安德森了以及在樞密大臣奧瓦萊特面前賣好的謝利登了;就連愛德華這個當事人都懵得很。
「親愛的,你願意接受這枚戒指嗎?」
比愛德華矮一個頭的索菲婭拿著珍珠戒指問。
普通的珍珠給人一種柔和溫潤、更適合女性佩戴的印象,然而索菲婭手裡的珍珠戒指上鑲嵌的珍珠是大粒的紫黑色珍珠。這種珍珠佩戴在女士的身上是好看,但男士佩戴也自有一番美感。
黑色在這個時代的蘇維斯象徵著「莊重」與「堅韌」,鑲嵌著紫黑色珍珠的戒指用作訂婚戒指乃至結婚戒指都沒什麼問題。人工養殖的珍珠目前還只能產出最普通的白色珍珠,紫黑色珍珠依然屬於最貴重的天然寶石之一。
愛德華說不出話來。送過不值錢的珍珠戒指給索菲婭當訂婚戒指的他抖著嘴唇,幾乎是淚盈於睫。
「我……太老了、還是個殘疾……」
索菲婭卻是將戒指推上了愛德華的左手無名指。
「只要你不說你討厭我,不想和我在一起,對我來說這就不算是拒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