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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他們都垂垂老矣。她們的臉上、手上都布滿了皺紋。
但在對視的這一刻,她們似乎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她還是那位穿著禮裙迤邐而來的女士,他還是那位古板、嚴肅、不知浪漫為何物的音樂教授。
當樂曲響起的時候,他會將右手放在胸前,低頭問她有沒有能與她共舞的榮幸。而她會把戴著手套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任由他緊緊握住。
那真是美好的一生,美好到葉棠不捨得忘掉,不願意忘掉。
區區二十年的光陰,還不足以磨滅葉棠對他的記憶。
「是誰?你無法忘懷的人,是誰?」
「這重要嗎?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葉棠雖然在笑著,她的笑容卻令瑟維斯、奧柏蘭乃至戴斯都覺得冷淡。
就站在葉棠面前的伊扎克更不用說了,他能夠感覺葉棠對他豎起了他這一生都無法跨越的高牆。
「……也對。」
眉頭緊皺,伊扎克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告訴自己:你要冷靜。你要清楚你的情感不是該被擺在第一位的東西。
「確實,無論你喜歡誰,無論你無法忘記的是誰,這些都不重要。」
「沒有感情也可以,只是名義上的妻子就行了。你可以把我的提議當成是政治聯姻。」
「這場聯姻里我們只是共享姓氏與資源。你可以隨意地利用我、利用伊諾克斯家、利用我們反對派擴大你在教會裡的影響力,也不用怕教會和皇室里還有人針對你——想要針對你,他們需要先跨過我的屍體。」
這樣就好。
是的,這樣就好。
倘若能保護曾經照耀過自己的這束光,那麼就算自己什麼都得不到也沒關係。
他不會去打擾她、騷擾她,也不會強迫她回應自己、報答自己。他渴望的只是一個讓他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她的劍與盾的機會。
他都做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絕情的伊蓮·瓦倫丁也能稍稍讓步吧?
「抱歉,我拒絕。」
「……!」
放在身側緊握成拳的手再次一緊,伊扎克難以置信地張口,想要質問葉棠。葉棠的食指卻按在了他的唇上,阻止他說下去。
「我不會嫁給任何人。……非人也不會。哪怕是天上的主降臨到我的面前,我也不會與他結婚。」
為了貫徹自己的理念,上一世的葉棠堅定地不婚。
那樣給予她愛、也為她所愛的伴侶尚且不能讓她打破自己的信念,她怎麼可能會為了區區的權利與地位還有安全就嫁給伊扎克呢?
「那你是打算與我、與我的家族以及整個反對派爭奪對教會的影響力嗎?」
「哎呀?我可沒想到伊扎克你居然是這種不依靠聯姻就無法與人結盟的人。」
葉棠放下了自己輕按在伊扎克唇上的手指。
「……真是厚臉皮啊,剛拒絕我的求婚,就要我成為你的同盟。」
嘴上的話不好聽,笑容中也充滿苦澀,伊扎克的話音卻並不尖銳。
他早該想到的不是嗎?吸引了他的伊蓮·瓦倫丁就是這樣的人。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狀況,她都不會委曲求全,拿自己的感情與身體當籌碼。
即便知道無法與她成為更為親密的關係,她的智慧也令人難以放手。於是再恨她的無情與絕情,只要還有理智,便無法抗拒與她成為同盟。
「這我倒是承認。」
葉棠笑笑。倒了半杯壺裡還溫熱著的薑茶遞給伊扎克。
「言歸正傳,伊扎克,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加拉赫的死被皇室視為一個衝擊教會的絕好機會。因為空出的樞機主教之位必然引發爭搶。
中央教會本身就不是鐵板一塊,遑論還有地方教會在一旁虎視眈眈。無論下一個坐上樞機主教的人是誰,一定會有其他的神職者不服。
如果不能儘快解決過去在加拉赫手中的權利流向誰的這個問題,整個教會從上到下都會危如累卵。
「皇室雖然害怕你成為下一個掌舵者,但他們一定不會把西澤主教去世的消息封鎖太久。」
畢竟皇室還等著利用空出的樞機主教之位挑撥教會內部自相殘殺呢。
「以主之名,我發誓西萊特利斯能保證你的安全。那麼在無法殺死你的情況下,皇室和貴族能夠想到的路就只有一條了。」
「切斷你和外界的聯繫,保證你無法整合起屬於自己的勢力。」
伊扎克不知道葉棠哪裡來得自信,竟然敢發這樣的誓——西萊特利斯教會與修道院再是銅牆鐵壁,也無法避免火災的發生。如果皇室下令派出軍隊,配合當地貴族的勢力,必然能團團包圍住西萊特利斯。
就算只是利用燃油點燃西萊特利斯的外壁,高溫也能致使被困在壁內無法外逃的人被燒熟、被悶死。要是心再狠一點,還能向西萊特利斯的建築物內投擲火瓶,致使大火肆虐。
退一步來說,皇室和貴族害怕被人發現竟然燒毀教會、修道院,燒死神職者,軍隊也可以圍住西萊特利斯,不做別的,就是不准裡面的人進出,也不准與外界有任何的聯繫,就這麼硬生生地餓死神職者。
伊扎克的嘴角稍微動上一下葉棠都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笑了一下:「你想像的事情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