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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將軍與你同去!」
思索再三,拓跋渾只能得出這個答案。
是勝失敗,在此一舉!他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而不是讓自己的屬下去承擔自己本應承擔的風險!
……
一片雪花落在了拓跋渾的額上。他一張口,咳出一大灘血來。
「將……軍……」
萬忸於惇拄著斷矛,試圖擋在倒下的拓跋渾面前。可對方一箭射了過來,萬忸於惇頓時倒在拓跋渾身邊,鮮血長流。
拓跋渾已經感覺不到憤怒、悲傷、恐懼與自責了。
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他茫然地感受著生命從傷口中流逝的糟糕感覺。一時間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沒反應過來這是一個圈套。
他敗了。再一次的。
他不是在武力上輸給了樹洛干。……他甚至沒有機會和樹洛干交手。
——在他決定與萬忸於惇一起帶人去搶劫吐谷渾的部落之後,所有的將士們都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拿出了十二萬分的戰意。
眾志成城自然是攻無不克。被拓跋渾部隊襲擊的吐谷渾部落沒打到一個時辰就拖家帶口地撤離了自己的家園,只留下物資任君享用。
魏軍大喜,人人都說這部落的吐谷渾人是被嚇跑了。拓跋渾難得開懷,給身邊的眾人、尤其是萬忸於惇賞賜了不少物品。魏軍上下一片歡欣鼓舞,將士們吃吃喝喝,到了深夜也載歌載舞,好不熱鬧。
樂極生悲,天快亮的時候魏軍上下所有人都睡著了。就連一向警覺的萬忸於惇都酩酊大醉。
就在這時,樹洛乾的部隊出動了。吐谷渾人殺了魏軍一個措手不及,拓跋渾連樹洛乾的影子都沒見著,就已經成了半具屍體。
拓跋渾,你真無能。
這麼想著的拓跋渾看到走馬燈在自己眼前轉呀轉。他瞧見自小喜好兵書、沒事就抱著兵法書看個不停的自己。又看見了跟個三歲幼兒一般任性地纏著無香子與他一起做沙盤推演的自己。
他耳朵里似乎鑽進了好幾個小小的無香子,一個說他這樣不行,一個又褒獎他那個計謀很好。一個讓他改進冒進貪功,一個又讓他不要瞻前顧後。
熱感從拓跋渾的眼角滑落,眼前一片模糊。拓跋渾想起了自己不再老老實實用腦子思考問題的緣由——因為有無香子在他的身邊。
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錯誤,哪怕無香子嘴上教訓他教訓得再嚴厲,無香子總會為他擦屁股。久而久之他便覺著就算自己不好好改進,只要無香子在,那就一切都不會出岔子。
他已經被無香子慣成了個廢人。沒這自覺的他卻以為自己一路得來的勝利都是自己應得的戰果。
他的自大、輕敵、自以為是,還有沒有好好把集中力與注意力都放在吐谷渾與樹洛干身上都是他的敗因。以及——
死因。
白雪在地上越積越厚,戰場上的廝殺聲也越來越大。拓跋渾閉上了眼睛。
「——將軍,你還要躺到什麼時候?」
溫溫柔柔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拓跋渾下意識地睜開眼,循著那聲音看去:「無香子……」
瞧見不可能出現在此處的無香子,拓跋渾先是一怔,復而一笑。
沒想到引他去那黃泉碧落的指路人竟是無香子的模樣。……也好,在喝孟婆湯之前,他還能多看無香子一眼。
儘管這不是真的無香子。
「……你是來、帶我、咳……走的嗎……?」
肺很疼,這讓拓跋渾說起話來很費力。但是想到自己馬上就能脫離這幅殘破的軀殼,變成不會感到疼痛的鬼魂,拓跋渾又覺得這樣的疼痛他還能忍耐。
葉棠瞥了一眼神志不清的拓跋渾。她想拓跋渾這麼渾渾噩噩的應該是因為過度失血。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葉棠扶起了拓跋渾,旁邊是賀蘭景扛起了昏厥過去的萬忸於惇。
遠處那越來越激烈的廝殺聲並非是拓跋渾的殘部與吐谷渾部隊交戰的聲音。而是葉棠帶來的柔然軍隊與樹洛干主力部隊正在廝殺。
「你是柔然人吧!?為什麼要幫魏人!?」
樹洛干被烾逼到了一個死角。
烾與其他使用巧勁兒的女武將不同,她天生力氣就出奇的大,所以葉棠教給她的是大開大闔、一力降十會的打法。
可笑的是在過去,烾的這股力量讓她被約突鄰部的男人們嘲笑為「怪物」。烾的力氣最大的用處也不過是幫著阿姊剝剝羊皮,為部落里其他的女子釘一釘不太穩固的帳篷。
烾不能理解小時候經常來欺負自己卻被自己打哭的男孩兒們為何能成為戰士,而自己不能。
現在的烾理解了。
她可以成為戰士,從來都可以。妨礙她的是陳規陋習。
而無香子說過:陳規陋習就該被踢到一邊,被踩進泥里。
樹洛干擅長謀略,在戰鬥方面只能說是占了出身好、從小就有教育資源,又能吃得不錯的便宜。他身邊能打的副將們被烾用斬馬刀左揮出一個,右打開一個。這些副將們被揮開後第一時間就想回到主將的身邊。奈何烾身邊的女武將們人狠話更少,都是二話不說就上來一對一捉對廝殺,不給副將們回去幫忙的機會。
獨自對上烾,樹洛干整個人都是被壓著打。烾的攻擊又重又狠,每一擊都讓他有手臂要從骨頭中間斷開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