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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柔和如同春風的語調說著最可怕的話,並不高大的葉棠讓比她壯碩出兩倍的男人止不住地戰慄。他已經確信站在葉棠兩側、應該是北魏將軍屬下的男人們都被葉棠收買了,他們與葉棠是一夥的。
見著蠕蠕微微發抖地低下頭去,拓跋渾又問:「你對他說了什麼?」
葉棠笑道:「我不過是對他說他若不願降,將軍便會命人先拔他的指甲再剜他的肉。」
拓跋渾一臉沒勁地撇撇嘴:「瞧這蠕蠕嚇的……我還以為你是在拿殺他妻兒、讓他斷子絕孫來嚇他呢。」
「將軍可真是重情義。您如此重情義,妻兒對你來說才會是弱點。」
每次看到葉棠笑,拓跋渾總會有種如沐春風的錯覺。
對著葉棠有時他會想起他的阿娘,有時他又會想起面目模糊的阿姊與妹妹。他總是不自覺地就讓視線停留在了葉棠的身上,等回過神來又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過親人了。無香子是個女人,他看著他難免會想起阿娘阿姊。
「不過將軍,世間男子可不總是像您一般重情義。」
「被殺同伴、被殺恩師、被殺親眷、被殺妻兒、被殺父母……只要這刀不落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們就能永遠嘴硬。」
拓跋渾的目光又無意識地黏到葉棠的臉上去了。葉棠的話他基本只聽見前半段稱讚他重情義的內容。
見此情形,約突鄰部首領的長男還有什麼好說的?
面前的女人所言非虛,那魏人將軍對她是深信不疑。別說身為柔然人的他了,就是一個魏人將領去告訴他他被那女人騙了,掉腦袋的也還會是「挑撥離間」的人,而非他面前的這個女人。
朝著葉棠的方向深深拜了下去,約突鄰部首領的長男終於降了。
至於他臣服的對象究竟是誰,在場唯有葉棠、賀蘭景,以及約突鄰部的青壯們知道。
第163章 花木蘭的阿娘23
穿著葉棠手制的第一版護胸,不知道在黑暗中跑了多久的賀蘭景因為前方突兀的火光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來是葉棠提了盞瓷燈正在營帳外頭等他。
草原的風很大,葉棠手中的瓷燈呼啦一下就被吹滅了。四周重新漆黑了下來,賀蘭景沾滿熱汗的身體與他的聽覺都愈發敏感。
「為何不拆穿我?」
葉棠聲音隨著風打著旋兒鑽進了賀蘭景的耳朵之中,讓他感覺耳道里癢得發麻。
「……你不是對那蠕蠕說過了?我的話,他不會信。我便是站出來拆穿你也不過是讓自己失去他的信賴。」
風越冷,賀蘭景的身體越熱。他能感覺到葉棠湊近過來——她的鼻息已經輕輕地噴散在了他的胸膛上。
「還有呢?」
葉棠柔軟的聲音像是羽毛一樣,颳得人從裡到外、從皮到心都癢。賀蘭景略略退後半步,像是要避開葉棠的鼻息。
「還有……沒有還有了。」
就這麼點時間,賀蘭景的眼睛已經稍稍習慣了黑暗。黑夜中,他能看清一點葉棠的輪廓。
只是葉棠臉上是何表情,他是看不到的。
「賀蘭將軍,你說這種回答足以讓我放過你嗎?」
葉棠的笑聲很輕。
賀蘭景沉吟片刻。抵在他側腰上的尖銳硬物讓他發出放棄的長嘆:「沒有你,拓跋渾得不到今天的地位,坐不穩現在的位置。換句話說,這天下之主,他做不了。」
「阻止你我只會死得徒勞。……與其死的如此不值當,我倒想留著一條命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賀蘭將軍可真是個好事之徒。」
硬物從賀蘭景的腰上一寸寸地往上游移,賀蘭景身體發僵,只覺得從腰間癢到心口。
「不過我從來不討厭好事之徒。」
葉棠說著拉起賀蘭景的一隻手,讓賀蘭景按住他胸口上的硬物。賀蘭景這時才發覺那硬物不是什麼匕首,而是葉棠提在手中的瓷燈。
這瓷燈是頭青牛的造型,方才抵著他的是牛兒的尖角。
「既然要看我能走到哪一步,將軍可千萬別輕易死了。沒了觀眾,我也會挺遺憾的。」
半點不怕賀蘭景從自己身後偷襲自己,葉棠轉身,背對著賀蘭景走了。
——賀蘭景要是想殺她,哪怕她方才抵在賀蘭景腰上的不是瓷燈而是匕首,她這會兒也該被賀蘭景扭斷了脖子。賀蘭景之所以會老老實實地聽她說話、回答她的問題,不過是因為他確實對她沒有敵意。
草原上的風還在呼嘯。葉棠輕微的腳步聲很快就被風聲、草葉搖曳的聲音所掩蓋。
一切都發生在黑暗之中,若不是賀蘭景手中還握著那盞瓷燈,只怕他要以為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全是做夢。
……
拓跋嗣積勞成疾,沒熬過這個冬天便死在了壯年。太子拓跋燾並未馬上繼位,他等著包括拓跋渾在內的宗親都因先帝病逝而回到平城哀悼一番之後才在眾人的見證之下登基為帝。
平西將軍拓跋渾因為功勳卓著,升驃騎將軍。他雖不願留在平城,卻也不得不與其他宗親一樣等候拓跋燾的吩咐。
平城的春天來得有些晚,料峭的寒氣之中拓跋渾多飲了兩杯,隨後就躺進了無足落地式的榻里,撲在隱囊上半趴半抱地睡了過去。
葉棠是拓跋渾的心腹,進出並不需要額外通傳。她半日沒見到拓跋渾,轉了一會兒才發覺拓跋渾人在榻上,周身被圍屏給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