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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渾沒穿盔甲,沒帶手下,一個人在街道上溜達著不說,還頗有閒情地去買了兩個胡餅吃。
都是胡餅,軍中的胡餅可比不上街上的胡餅。街上的胡餅甜的裡頭加了牛奶、芝麻、酥油、雞蛋和糖,鹹的裡頭灌了肉糜、肉塊還塗了醬。
軍中連鹽都是摳著用的,胡餅往往又干又澀又沒味道。哪怕他是陽平王拓跋熙的次子,送到他那裡的胡餅也不過是稍微厚上一些。該噎脖子還是噎脖子。
「唷,小兄弟,沒見過的生面孔啊?是來參軍的吧?嘖嘖嘖,你人這麼年輕又長這麼俊俏……日後從戰場上回來,定是要被各種姑娘搶著要的!怎麼樣,要不來我這兒選把武器?我便宜賣你!」
聞言拓跋渾翹起了鼻子。
他就知道自己長得好!濃眉大眼、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貌比潘安!雖說一般奉承人長相,繼而塞東西給人要人買的多半是奸商,但看在這人有眼光的份兒上他也不是不能看看這人都賣些什麼。
「什麼武器?拿來看——」
「不了阿叔。我沒錢的。」
拓跋渾一回頭就看見了一個皮膚黝黑、兩條濃眉斜飛入鬢的少年。
撓著頭少年頗為靦腆,面頰上的紅暈也不知道是被這烈日曬的,還是被人稱讚容貌羞的。
「沒錢?」
奸商上下打量著少年,還有少年牽著的馬匹。
這馬雖不是什麼神駿,卻也是目光有神、肌肉流暢。怎麼看都不是窮人買得起的馬兒。再看少年腰間,那把長劍裝飾豪華,便是一坨廢鐵也很是要花些錢的。
奸商笑得更諂媚了:「瞧您說笑……」
「小子可不是在說笑。他這蠢貨一路上盡為人所矇騙,馬算是買得還行,就是多出了好幾倍的價格。其他東西……唉,比如這把劍,那根本是買了塊華而不實的廢鐵。」
稱少年為「小子」的人坐在馬上。
拓跋渾抬頭去看,被陽光晃了晃眼睛才看清那是一灰衣女子,女子頭上戴通天冠,懷中還抱著一柄拂塵,看起來是個女冠子。
「店家,不如這把劍就賣給你吧。兩斗米就行。不然小子進了軍營無法打點,怕是連咸鹽都吃不上。」
第149章 花木蘭的阿娘9
奸商眼中精光閃爍,嘴上卻還想壓價:「您都說了這是廢鐵,廢鐵要我兩斗米這價格也太高了吧?」
葉棠面無表情,轉頭就對牽著馬的木蘭道:「小子,往前走吧。前頭定然有願意出兩斗米收你這長劍的店家。」
奸商眼皮狠狠一跳!
這少年腰間的長劍莫說是兩斗米,就是十斗米也有人願意買!——來這平城大營報導的全是新兵,新兵里哪兒有那麼多人能分得清武器的好壞?那柄長劍光是那花里胡哨的刀鞘都能賣個三斗米,何況刀柄上也有威武的裝飾……這人傻錢多的新兵瞧見了這裝飾能不動心?老兵來買也不是不行。劍身不好就給人換個劍身。總之賣他個二、三十斗米不成問題!
往少年的方向看去,奸商盼著這傻小子為了能儘快脫手那柄華而不實的長劍而不聽那女冠子的話。
不想少年「哦。」了一聲,抬腿就走。
「等等……!」
這下子反倒是奸商不淡定了。
「小兄弟、小哥兒,何必走這麼快呢。這位坤道是你家什麼人?你為何什麼都聽她一個女人家的?我出一斗米買你這長劍。你說可好?」
這換作其他新兵,就算不答應奸商也一定會因為奸商說自己什麼都聽一個女人的而不大高興。
偏偏木蘭只是瞧了他一眼就牽著馬往前走。眼中毫無波瀾。
「小哥兒——」
奸商又喊了一聲,這次葉棠又開口了。
「六斗米。」
「店家,若是六斗米你願意買,小子這長劍就賣給你了。」
奸商當場愣住:「這、這不是說只要兩斗的嗎?」
葉棠:「走吧。」
木蘭:「嗯。」
奸商:「回來!回來!六斗就六斗!」
於是拓跋渾就這麼看著奸商用六斗米好聲好氣地買下了木蘭腰間的長劍。
不知道葉棠利用的是一種叫做「損失厭惡」的心理,拓跋渾對葉棠的交涉手段嘆為觀止。
狠狠咬上一口手裡的胡餅,拓跋渾遠遠地墜在葉棠與木蘭的身後。
「小子,我渴了。」
「我這兒有水。」
木蘭說著解下腰間的水囊遞給葉棠。
葉棠喝了兩口水又說:「小子,我餓了。」
木蘭便老實道:「那我去給您買胡餅?」
「我要裡頭都是肉的那種。」
「得嘞!」
木蘭跑遠,葉棠坐在馬上緩緩地喝水。
進了小巷的拓跋渾三、兩下飛上別人家屋頂,坐在屋頂上瞧著葉棠。
怪事了。這女冠子也沒有多美呀?
她能把那憨小子給使得團團轉那應該是因為她話術了得。可他又不認識她,沒道理他這樣好使的一雙眼睛會在她面前瘸了吧?——方才那一瞬,他竟是將這有些年紀的女冠子看成了出塵的美人。
……嗯,一定是因為這女冠子方才是背對著陽光,自己被陽光晃花了眼睛,這才一時眼瘸。
葉棠不是沒發現有人正拿自己當下飯菜一樣盯著看。不過對方身上沒有透露出惡意,她也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喝著水等木蘭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