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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施捨了那麼多的金子寶石出去,他養活得何止是幾百人!?比起他養活的人來,被他命令戒神、燈神殺掉的人才幾個?
這明明就是……這明明就是這自私的老女人生怕身為兒子的他牽連了她,這才選擇獨善其身……!不,是落井下石……!!
「……母親!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我死!?」
阿拉丁的兩條腿都被人拉了起來。他雙手緊緊握著老家的門把,以及要把那木門把從木門上扯下來。
門內的雅爾蘭當然明白自己作出的決定意味著什麼。
可,她對阿拉丁的一切美好記憶都不能作為她給阿拉丁開脫的理由與藉口。
阿拉丁不僅僅是她雅爾蘭的親生兒子,阿拉丁還是一個人,一個獨立於母體之外的成年人。
作為各自獨立的人,她應當視阿拉丁為可以獨立思考的人,進而尊重阿拉丁的選擇。而阿拉丁作為成年人也有必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雅爾蘭其實早該醒悟自己不應為阿拉丁的行為兜底,更不應始終沒有底線地包庇著阿拉丁,逆來順受地養著阿拉丁。
——正是因為她一次又一次地以母親的身份縱容了阿拉丁,為阿拉丁做下的蠢事擦屁股,按照阿拉丁的命令去為阿拉丁做事,阿拉丁才永遠都無法明白他所做的選擇究竟都需要他承擔些什麼責任。
「慈母多敗兒」莫過於此。
「阿拉丁,你知道嗎?哪怕你只是反省一次……你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說話的雅爾蘭正在流淚。她祈禱真主能夠讓阿拉丁忽然悔悟,可顯然,真主實在是太忙了,沒空理會她這微小的請求。
「反省?哈!反省!」
被奴隸還有無賴們撕扯著質料上乘的衣服,被扒掉靴子扯掉耳環,怒極反笑地阿拉丁口不擇言道:「雅爾蘭!!我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不都是因為你教育得『好』嗎!?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對我過分寵溺!沒有在該教訓我的時候教訓我!讓我學好!我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才會變成殺人也不覺得自己錯了的人!!雅爾蘭!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反省!?」
「……」
阿拉丁的倒打一耙讓雅爾蘭渾身顫慄。
雅爾蘭的淚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罩袍上,還有地上。她淚眼朦朧地瞧著家門,哽咽道:「是啊。所以我在承受我應受的懲罰——失去我唯一的兒子、我最愛的親人。」
阿拉丁手中的門把終究是被他拽斷了。人群裹挾著阿拉丁,像浪潮一般將他吞沒。
「不要在這裡殺人。」
有人提醒抄起棒子就要往阿拉丁身上揍的奴隸,這人聽到了方才雅爾蘭與阿拉丁的對話,實在不忍讓雅爾蘭聽見親生兒子被打死在自家門前的聲音。更不想雅爾蘭以後一看到門就會記起兒子慘死在家門前的景象。
幾個奴隸對視一眼,被阿拉丁劃破了臉、臉上傷口正汨汨溢血的那人掐著阿拉丁的脖子就把他往貧民窟之外帶。
貧民窟在中心綠洲的邊緣,再往前走就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確實,阿拉丁更適合死在無盡的黃沙里。畢竟他命令戒神與燈神將他下令殺害的人們都拋屍在黃沙中。
意識到自己即將死亡,無處發泄自己恐懼與痛恨的阿拉丁癲狂地朝著自家嚎叫:「你這個賤女人!你根本不是我母親!我母親不會這麼對我!我母親應該永遠站在我這邊才對——」
阿拉丁後面的嚎叫被人用一支髒污的破鞋塞進了他的喉嚨里。
用破鞋塞住阿拉丁嘴巴的奴隸面無表情地對著阿拉丁道:「你該斷奶了,我的老爺。」
這是阿拉丁被奴隸們撕成碎片前最後一次有人對著他說話。
「雅爾蘭!雅爾蘭!!你沒事吧!?究竟是出什麼事了!?」
人被關在雅爾蘭房間裡的白狄倫·布杜魯焦急地拍著門。外面亂鬨鬨的,各種聲音都有。她聽到了阿拉丁的嚎叫,聽到了雅爾蘭的話語。還聽到了有人破門而入的聲音。
無法掌握現狀讓白狄倫·布杜魯焦慮,她試著撞了撞門,發現房門紋絲不動。肩膀被自己撞痛了的白狄倫·布杜魯只能環視四周,期盼能夠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雅爾蘭的房間裡有一把椅子。這把椅子相當陳舊,好在木料算是不錯。過去的十六年間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白狄倫·布杜魯心下一橫,跑過去拖過椅子,抖著手臂就把這對她而言相當沉重的椅子舉了起來。
砰!!
椅子與房門相撞,木屑頓時飛濺。白狄倫·布杜魯傾城絕世的臉頰上被木屑劃出一道血痕,她卻舉起發麻的手拿椅子又對著房門來了一下。
當白狄倫·布杜魯終於破門而出,雅爾蘭也正好被闖入家中的無賴們從地上拽了起來。
奴隸們要阿拉丁血債血償,無賴們卻只想白拿阿拉丁的財產。這橫的怕狠的,狠的怕瘋的,穿鞋的怕光腳的。無賴們不敢和奴隸們搶阿拉丁,便轉而沖入雅爾蘭的家中,打算將雅爾蘭的財物當阿拉丁的財物捲走,並逼問雅爾蘭阿拉丁有沒有讓她藏匿起什麼財物。
「你可是阿拉丁的親生母親!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阿拉丁是從哪裡搞來的金子與寶石!?說!你都把阿拉丁的金子寶石藏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