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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蘭走下石梯,走入了並不寬敞的牢獄窄道里。有人對她發出叫罵,有人從木柵欄里伸出手來試圖抓住她的袍角,還有人想衝著她吐痰吐口水。
木蘭有三個裨將,其中一人是柔然女子。此人弓術了得,哪怕在近戰中也能利用鐵胎弓作為武器進行防禦與進攻。她腰間掛著一個箭筒,箭筒里全是箭簇呈爪狀展開,一旦鑲進肉里就要撕開好大一塊肉才有可能拔出的箭矢。
看到有人對木蘭不敬,此女拔出兩支箭矢,對著那吐痰之人和伸手之人就刺!那吐痰之人喉嚨瞬間被開了個血洞,伸手之人則在向後倒時讓手臂上箭矢的翎羽卡到了柵欄間。
撕心裂肺的慘叫讓牢中的叫罵停了一停。有人還想繼續逞英雄,而那柔然女子已經取下背上的鐵胎弓,準備對著不怕死的魏軍射箭了。
木蘭抬手制止了自己的裨將。她停步在賀賴野等人的面前。
「花木、花木……好你個花木!好你個花木!!」
賀賴野一頭撞在木柵欄上,沒把木柵欄撞開,倒是自己頭破血流。
木蘭有一瞬的心虛,有一瞬的難過,但最終,這些感情都回歸於虛無——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標在哪裡,是什麼,所以她不會被任何人用任何感情綁架。
「賀賴兄、留兒、崔虎崔豹,我與諸位好久不見。」
木蘭禮貌地抱拳,被忽視的花雄則手腳並用在賀賴野發出咆哮之前撲到了木柵欄上。
「阿姊!不,阿兄!我是雄兒啊!你看,我是你的弟弟花雄啊!!」
用力抹了兩把髒兮兮的臉,花雄眼中泛光地瞧著木蘭。
哪怕這牢中光線不足,他還是看得出他阿姊打扮得光鮮亮麗,光是她身上披著的那件大氅就價值不菲!
「我知道。」
木蘭怎麼可能會不知道花雄的下落呢?是她吩咐將花雄與賀賴野等人關到一起的。
被關在一起的犯人難免為了吃喝、方便以及入睡用具而產生摩擦。她阿弟又是個撐到拉稀也絕不少吃一個雞子的性子。把花雄與暴躁的士兵關在一處,很難說那些士兵會不會要了他的小命。
不讓花雄死在這牢獄之中是木蘭對自己阿弟最後的慈悲。
「那阿姊、不,阿兄,你快放了我吧!我不想待在這種地方!!」
花雄這「阿姊」、「阿兄」的一通亂叫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木蘭本人並不在意,就是她的裨將們都很不高興。
花雄卻無眼色:「我吃了好多天的胡餅,胃裡都吃寡了!阿……阿兄我想吃肉!我還想喝水……不!酒!我想喝酒!我還想沐浴更衣!最好讓人來服侍我沐浴!服侍我的人不用多,五個就好!還有、對了,最起碼要給我安排兩個侍女!你知道的,男人粗手粗腳的,伺候不好我——」
木蘭的裨將們已經想抽花雄了。
「把花雄給放出來。」
木蘭溫和地說著,這一刻她有感阿娘的「好脾氣」是從何而來。
向著蠢到看不清眼前狀況的傻子發脾氣也只能讓心火焚得自己五勞七傷。倒不如少說兩句廢話,讓傻子趕緊從自己面前消失。
裨將剛想抗議就聽到木蘭說:「將他丟到統萬城外,不用管他日後去哪兒,只要保證他不能再進統萬城的城門就好。」
這下子裨將們舒服了。
她們服的是將軍,不是將軍的弟弟。這弟弟一見將軍就是要這要那,仿佛將軍欠他的——與將軍從同一個娘胎里蹦出來就那麼尊貴嗎?將軍自己都沒要過這麼些待遇呢。
再者他明明是個階下囚卻又要這個又要那個……他當自己還是一歲小兒,只要會哭就有奶吃?
「遵將軍命。」
裨將中唯一的男子抓了花雄就走,花雄難以置信地被拽出牢房,他像條死狗一樣巴在地上,回頭朝著木蘭叫:「阿姊!阿姊!你怎麼能這般對我!?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你的親生弟弟!?我和你可是同父同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啊!!你怎麼能、你怎麼能——!!」
如果說花雄之前的話還能叫「激動中胡言亂語」,花雄這一番嚎叫就是徹底在賀賴野等人的面前暴露了木蘭是女子的事實。
拖著花雄的裨將可不像木蘭那樣溫柔,他一拳打暈了吵吵嚷嚷的花雄,拖著花雄的一隻腳就走。
木蘭走進了牢房裡。
賀賴野看她就像看鬼一樣。
阿姊?花木是女的??
這、這怎麼可能呢?
如果花木是女的,那私奔、那赫連皇后、那叛國——
第186章 花木蘭的阿娘46
木蘭一點兒也不扭捏。
在赫連皇后回到統萬城之後,長安人就逐漸得知了木蘭的女兒身——葉棠並沒有讓木蘭去穿一身女裝出來,再對著鏡子貼點兒花黃之類的裝飾品。葉棠只是以稀鬆平常地口吻解釋了自己之所以與木蘭如此親昵的原因。
母女兩個能不親昵麼?
賀蘭景剛開始以為葉棠是在開玩笑,後來反反覆覆問了葉棠好幾次:「你真的不是在說笑?」便也接受了木蘭是女子的事實。
智有無香子,那武有花木……不,是花木蘭又有什麼不可以?
以毓芳元君為首的女冠子們早知道木蘭的真實性別以及木蘭與葉棠的關係,樹洛干是被葉棠拐上賊船,自然也是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