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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過澡坐在鏡子前的葉棠哆嗦了一下。她披了件稍厚的衣服,這才拿起眉刀。
安娜羅潔的眉毛那叫一個野蠻生長、肆無忌憚。從冒頭的青茬來判斷,安娜羅潔是個連心眉,還是個兩片海苔黏臉上的大粗眉。
多半是因為厭惡自己這粗粗的連心眉吧,安娜羅潔把自己的眉毛越修越細、越修越尖,於是她的眉毛成了從臉上拿下來就可以當暗器使的模樣。
耐心地刮掉雜毛而不損原有的眉形,野蠻生長的眉毛就讓它繼續野蠻下去。不再成天陰沉著一張臉,唇角像要砸在地上一樣垮著,現在葉棠的面相已經不再像剛穿來時那樣刻薄惡毒了。
克勞迪婭與葛羅莉婭成天與葉棠膩在一起,葉棠的轉變在兩姐妹看來並不大。辛德蕾拉沒有見過以前的安娜羅潔,也無法拿葉棠與過去的安娜羅潔相比較。
漢斯……被葉棠踢出家門前他沒有好好正視過妻子,被葉棠踢出家門後他天天在別的城市醉臥美人膝,也不會關心妻子成了什麼模樣。
倒是蘇豪區的婦人們注意到了「安娜羅潔」的變化。有人讓家裡的僕人拿著銅幣和甜食跑來套海德林家女僕們的話,還有人試圖讓子女接近克勞迪婭或是葛羅莉婭,從兩姐妹嘴裡挖出她們母親變美的秘訣。
這會兒已無人在意海德林家是不是多了一個辛德蕾拉。
又過了一周,一輛十分奢華的馬車停在了海德林家的門口。蘇豪區的婦人們正因為冬天閒得發慌,聽到僕人的話,婦人們一個個聞風而動。隔著窗戶、隔著院子偷瞄海德林家,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扔進海德林家去看一眼。
「克萊門特夫人。」
拎著裙擺的葉棠帶著三個女孩向黛西行了禮。
黛西溫和一笑:「叫我黛西就可以了,安娜羅潔。」
「那麼也請您叫我安娜。」
外面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引著黛西進了屋子,葉棠讓女僕們把起居室里的壁爐燒得更旺一些。
「安娜,今天我來是為了感謝你的。」
與葉棠一起喝了半杯茶後,黛西才緩緩開口。為了能夠親力親為地照顧夏洛特,這一周她幾乎沒怎麼睡覺。
還是昨天夏洛特終於神志清醒地與黛西說過了話,黛西才終於肯躺回闊別一周的大床,好好地睡了一-夜。
「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人脈、錢,或者是讓你丈夫能在女王路開店的營業資格?」
葉棠聞言一笑,看來這位克萊門特夫人在來之前是做了調查的。
漢斯確實想過在女王路開一家店。無奈女王路的店不是你買得起鋪面就能開的。女王路的店需要經過審核與批准,拿到由執政官親筆簽名批准的許可證才有資格開始營業。
漢斯為此付出了諸多的辛勞,但在女王路開店的事最終以漢斯被人騙去了一筆不小的錢財作為結局。
「店鋪我確實想要一間,不過黛西——」
眼眸中倒映出鬆了一口氣的黛西,知道這位夫人很怕「天上掉餡餅」的葉棠笑問:「我更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消滅束身衣。」
「這是、什麼意思?」
世界上最貴的就是「不求回報」。黛西不想欠葉棠人情——時間經過得越久,人情就像滾起的雪球一樣越來越大,難以償還。
不管葉棠是短視還是知道見好就收,她都很高興葉棠能收下她的感謝。
但葉棠突然說「我更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消滅束身衣」,這又在黛西的心中埋下了警惕的種子。
「字面上的意思。」
「黛西,像夏洛特這樣的女孩不是個例。你也知道的不是嗎?穿上束身衣後女性無法久站,只是坐著都很難受,只能終日躺著。」
葉棠喝了口熱茶:「像夏洛特那樣突然倒下的女性,至今沒有幾萬人,也有幾千人吧。」
「……」
黛西沒有應聲。
說實話在聽完醫生對夏洛特的診斷之後,黛西自己都不敢再穿束身衣了。可黛西並不認為只要自己站出來登高一呼,奧斯納布羅克的女性們就會從此不再穿束身衣。
況且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自己站出來說束身衣不好,製作束身衣的廠家與商人們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醫生可以收自己的錢,站出來為自己的話作證。也可以收束身衣製造商與經銷商的錢,反咬自己一口。
安娜羅潔要她去當這齣頭鳥,簡直等於是要她自盡。
不管安娜羅潔是純粹出自對女性的關心,認為自己有能力幫助萬千女性,還是安娜羅潔就懷了不純的心思,受人指使想要用這種手段除掉自己,她的請求黛西都不可能答應。
「安娜——」
「所以黛西,你願意與我和開一家服裝店,並為我們的服裝店做活招牌嗎?」
葉棠說著讓克勞迪婭拿了一個速寫本過來。速寫本里是葉棠根據古希臘服裝畫出的垂墜風格裙裝。
現在大肆流行的裙裝整體看起來比較硬實。畢竟假髮是硬的,裙撐是硬的,被束身衣繃出來的沙漏型腰腹線條也是硬的。這種充滿了人造感的硬實確實能營造出雍容華貴的感覺,可看多了也讓人感覺千篇一律,審美疲勞。
古希臘風格的裙裝有兩大特點,一是貼身,能讓曲線畢露。二是布料的垂墜感與柔潤感能柔和人的氣質。
葉棠從事過服裝相關的產業,裙裝設計不說是信手拈來,總歸審美在線,不會畫出好看卻沒有實用性與推廣性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