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頁
鳳凰台上開滿了艷紅的鳳凰花。
花瓣盛綻如烈火,在黑沉沉的魔殿中,是最鮮艷的色彩。
台上坐著一位女子,她眉眼低垂,不知疲倦地在撫著琴。
姬容能聽出來,此人彈的是《錦瑟》。她走近了些,女子便微微抬起了頭。
女子瞧見姬容的臉,琴音戛然而止。
琴弦割破了她的手指,血滴如珠玉散落,灑在鳳凰花上。
姬容盯著那張與自己神似的臉,開口問道:「你是誰?」
女子搖了搖頭。
她指著自己的嘴,示意自己不會說話。
姬容領會到了女子的意思,於是伸出手,握住了那隻冰涼的手。
她將靈力輸送進女子的經脈,讓對方能與自己對話。
隨後重複問道:「你是誰?」
——吾乃鳳凰花靈,名為長情。
當姬容聽見「長情」二字時,險些以為女子說的是「長琴」。
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意識到應該是自己聽錯了。
又問:「姑娘為何在此地撫琴?」
——魔尊所命。
數年來,不敢相忘。
姬容的神情恍惚了一瞬。
待到她回過神時,長情已經低下頭,用沾血的手指繼續撫琴了。
琴音淒婉,宛如哀鳴。
她轉身,踏過滿地的鳳凰花,離開了鳳凰台。
待到姬容掀開帷幕,全然走出魔殿時,泣血之音已奏至尾聲。
她抬起頭,望著高懸於上空的血月,驀地想起了《錦瑟》的尾聯。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
顧白衣沒想到自己還能醒來。
可更讓她沒想到的是:醒來後,自己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師姐,而是一個陌生青年。
青年背負木劍,正坐在距顧白衣一尺遠的凳子上,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顧白衣和青年對視良久,之後她可以肯定,自己絕對不認識這個人。
然後她就發現,青年所著的服飾,與神宗的衣服頗為相似。
偏生青年只是盯著她,並不作言語。
甚至吝惜說出一句最俗套的「你醒了」,自始至終,只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
因為顧白衣對神宗的人沒有什麼好感,所以也沒有說話。
見青年並不打算作出解釋,於是她低頭望向自己所穿的衣服。
還是那套染血的黑衣。
瞧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與之前無異,顧白衣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看來問題不是很大,她還是她,還能再見到師姐。
青年將顧白衣盯了許久,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句話。
「你竟然還活著。」
顧白衣看著站在眼前的這名神宗弟子,很想冷笑一聲。
但同時,她也有些疑惑:她當時明明已經死了,如今怎麼可能還活著。
她望向青年的面容,再扭過頭,環顧房內頗為富麗的陳設。
片刻後,不由得皺起了眉。
神宗向來節儉,怎會突然一改昔日作風,變得如此鋪張奢侈?
顧白衣直覺此事有端倪,語氣十分平靜,不著痕跡地問:「此地是神宗?」
青年看著顧白衣,點了點頭。
「神宗掌門封河可在此處?」
青年聽完這話後,卻陷入了沉默。
就在顧白衣險些以為封河遭遇了什麼不測時,只見青年皺著眉,認真地問:「封河是誰?」
她的表情發生了些許變化。
……
經過幾天的觀察,顧白衣初步確定,此時自己所處的時間點,大約是——
千年前。
剛開始知道這件事時,顧白衣覺得荒唐,她認為這必定是神宗從中作梗,製造出的蜃景。
但在此地待了數日後,她逐漸意識到,一切並沒有這麼簡單。
如果是幻境,怎會如此真實,她又怎會察覺不到?
她沒死,而是回到了千年前。
這件事情未免也過於離奇了。
顧白衣接受了自己死而復生的事實,但卻無法接受一件事。
一千年前還沒有師姐,她來到這裡,又有什麼意義?
她有些茫然。
將顧白衣撿回來的人叫做封瀾。
此人乃神宗掌門之子,顧白衣粗略估算了一下輩分,覺得封瀾大概是封河的祖宗輩了。
千年前的神宗,並不似之後那般繁榮鼎盛。
雖然神宗依舊財大氣粗,但門中弟子卻不多,靈力也並不充沛。
就連神宗標誌性的梧桐樹都未曾栽種,只有幾棵不怎麼好看的桃花樹,更遑論招來鳳凰棲息於此。
顧白衣站在桃花樹下,望著這個平時都不怎麼能見到人影的門派。
她的表情有些複雜,很難想像以後神宗會成為四大門派之一。
穿越到千年前,對顧白衣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
最初幾年,她查閱書籍,試圖找到回到千年後的方法。奈何她把神宗藏書閣的書都翻遍了,也沒有尋到什麼法子。
遍尋無果後,顧白衣想起了《修真秘聞錄》里的記載。
傳說修道者突破歸塵境後,便可跨越時空,穿梭於過去和未來之間。
於是顧白衣決定修煉,突破歸塵境。
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擅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