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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擊出的響聲清脆悠遠。
罩在二人頭頂上的蓮花瓣, 也隨著這道聲音收緊合攏。
顧白衣看著敲木魚的小沙彌, 不由得微微皺眉,對著姬容低語:「師姐, 是梵音陣。」
所謂梵音陣,乃是菩提門先祖創出的陣法,原為空山守山大陣。
如今空寂布下的這道梵音陣,雖然不似上古時期的陣法那般威力無窮,但看著這副架勢, 恐怕也是精通陣法之人所費心布置的。
姬容明白這一點,於是點了點頭:「布置這道陣法需要耗費不少功夫,空寂應該是有備而來。」
瞧著赤霄劍上的寶相花紋, 她猜測空寂將劍放入棋盤時,應該施下了咒語,能夠追蹤到持劍之人的行徑。
故而那晚, 她才會在裝有赤霄劍的鐲子上看見寶相花印記。
若說空寂追到這裡來, 尚且在情理之中。但空寂身旁立著的人, 卻讓姬容有些驚訝。
那人身著金銀線交織的祭衣,脖頸上掛了一枚讓修真.界所有人都看不懂的老式懷表。
暗金色的表殼已經有些生鏽了, 但襯著一身黑色祭衣,莫名顯得神秘莊嚴起來。
隔著青蓮花瓣築成的屏障, 梅里雪漠然地望著姬容和顧白衣, 對她們說:「你們逃不過天道。」
好中二啊。
姬容險些笑出了聲。
這話說的, 好像你跟天道很熟似的。
她提起滄溟劍,淡淡地對梅里雪說:「聖女,人人都有自己的道,你憑什麼代表天道誅殺他人?」
「本座當然不能隨意誅殺他人,可誅殺她是天道的諭令。」
姬容笑了笑,說道:「那麼,我換個問法。天道……憑什麼誅殺她?」
梅里雪面無表情地看著姬容:「天道要誅殺她,自然有天道的理由。你是從何生出的底氣,竟然敢跟天道作對?」
姬容並不指望能說動梅里雪,她轉頭看向空寂,問道:「大師,您是得道高僧,本不該捲入凡塵俗事,如今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空寂嘆了口氣,回道:「施主,老衲早已不理世事多年。奈何百年前受梅掌門密托,收下了山河棋盤。」
「當時老衲和宮施主合力設下梵音陣,才能勉強封印此劍。這道陣法極為精妙,便是無極境高手也難以破開,取得赤霄劍。」
「但是,您身旁這位施主卻能無視陣法,召出赤霄劍……」
梅里雪接過空寂的話,漠然道:「這說明她就是赤霄劍的下一任主人,和楚長離一樣只會為禍世間。」
顧白衣靜靜地看著梅里雪,沒有說話。
「天魔種」這頂帽子,神宗已經給她扣了兩次。
如果說神宗真是天道的傳令使,她也實在不知,天道為何會執著於誅殺她。
聞言,姬容眉頭一跳:「只會為禍世間?這些都是尚未發生的事,誰又能知曉結果。」
梅里雪反駁道:「天道知曉過去,也能預見未來。諸事皆在天道的掌控中,天道如何不知,如何不曉?」
呵呵,這邊建議您不要再拿著雞毛當令箭了呢。
姬容根本懶得理會一口一個「天道」的梅里雪,不料顧白衣卻發問了:「既然天道知曉一切,那麼天道究竟在何處?」
顧白衣的語氣很認真,眼神卻十分涼薄,甚至還攜了幾分嘲諷。
此言一出,梅里雪罕見地沉默了一瞬。
雖然她是天道的傳令使,但也不知天道究竟身在何處。
天道於她而言,是一個崇高又神秘的存在。
梅里雪尚在襁褓之時,母親梅姝就對她講述過天道。
母親說,天道掌管萬物,賜予世人生命和靈力。因為有天道,修道者才能馭風飛行,上天入地。
她也曾問過,母親,天道究竟身在何方?
當時梅姝只是將那塊暗金色的圓形物什交給了她。
並對她說,我也不知天道究竟身在何方,但這是天道交給我們的信物。只有在最必要的時候,你才能打開它。
作為神宗的下一任聖女,梅里雪每夜都要照看天上的星辰。
她戴著那塊冰涼的金色物什,也曾想過:或許天道就是群星中的一顆,正站在很高的地方,長久地凝視著世人。
後來大了一些,她聽說了關於散華真仙的傳聞,面上嗤之以鼻,心中卻也有些相信。
或許天道就存在於方外之地,住在那座巨大的、供世人仰視的鐘樓里。
回想起這些,梅里雪沉默了一瞬,而後回道:「天道在方外之地,也在我的道心裡。」
好傢夥,好一個把天道深藏在心中。
姬容已經感受到了梅里雪對天道深沉的愛,於是轉過身對顧白衣說:「這人被洗腦了。別管她,我們繼續破陣。」
顧白衣雖然不太明白「被洗腦」是什麼意思,但隱隱約約也能意識到姬容在說什麼。
梅里雪沒聽懂姬容的話,卻明白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聽見此人口出狂言,想要破陣,她牽動著嘴角,勾了個嘲諷的笑。
梵音陣是空寂與宮羽合力設下的陣法,就連無極境強者一時半會兒都無法脫身,哪有這麼容易攻破?
這二人的確天賦異稟,年紀輕輕便突破了踏月境。
但悟性再高又如何?實力擺在眼前,天魔種今日必將隕身於此地。
也就在梅里雪如此作想時,顧白衣拿出了一支玉屏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