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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容聽得頭都暈了,這人說的是哪兒跟哪兒啊。
聞言,顧白衣卻抿嘴一笑,問道:「這樣看來,前輩認為在下是情深之人?」
女子定定地看著顧白衣,嘴角彎起了一個詭異的笑。
「你當然是情深之人。」
顧白衣嘆了口氣,說道:「便是街邊算命的道士,都說我面相涼薄,閣下何出此言?」
「情深之人,並不單單指對待道侶。「女子看著顧白衣,說,「數百年前,雲無心一生不娶,只喜與竹為伴,可見他對竹用情至深。」
「後有神宗封河,孑然一身,一生醉心於劍道,別無所求,故而世人稱他為『劍痴』,只因封河對於劍道,著實是痴嗔至極。」
女子笑了笑,說道:「而丫頭你如此年輕,便已是踏月中境,想必對於修道也是極痴的。我猜你每日辰時起床練劍,要揮劍一千下才肯罷休。」
姬容極度懷疑,這人在顧白衣的身上裝了攝像頭。
顧白衣卻微微一笑,說道:「但在下對於修道一事,其實並不熱衷,左不過為了活命罷了。」
「活命?」女子「咯咯」地笑了起來,唇齒微張,「你既是為了活命,又為何要給自己下絕命蠱?」
聞言,顧白衣眯起了眼。
姬容聽到這話,卻有些疑惑。
女主自己吃下的是母蠱,絕不絕命,又有什麼干係?
而後她想到了一種可能,不由得睜大了眼,猛地抬頭,看向顧白衣。
卻見顧白衣面色如常,唇角含笑,並不作言語。
姬容這時開始懷疑人生了。
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女子對顧白衣說:「先前說你醉心修道,不過為了詐你罷了。你這丫頭確實是情深之人,只是不如雲無心、封河高明。」
「竹和劍都是死物,既不會說話,也不會背離,他二人鍾情於此,道心自然越發穩固。」
「加之他們修的又是太上忘情之道,如何被辜負?而你將痴心給了別人,自己的道心便亂了。惶惶終日,不得安寧,乃至於求而不得,自討苦吃。」
顧白衣盯著女子,許久都沒有說話。
站在一旁的姬容卻看不下去了。
這人的言論聽起來極為有理,但道理誰都懂,又有幾人能置身事外呢。
於是她淡淡地說:「前輩既看得如此通透,為何還會刎頸自盡?」
這種場面,謝白根本摻合不進去,此時他只能搖一搖摺扇,附和姬容:「師姐說的極是,看來前輩也是當局者迷啊。」
女子搖了搖頭,說道:「我就是因為活得太過通透,所以才會自盡。」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們猜,我到底是誰?」
女子笑得溫柔,但下一刻說出的話,卻不怎麼溫柔:「我只讓一個人猜,猜不出來的話,你們就都得死在這裡。」
語罷,女子輕輕抬起手,指向顧白衣和謝白二人。
她的手指很好看,一根根骨節分明,纖瘦修長。
想來她生前應當也是修道之人,指腹上還覆著一層薄繭。
女子支使著細長又漂亮的手指,輕輕一勾,兩根紅線便纏上了顧白衣和謝白的脖頸。
那兩縷紅線極細,顏色鮮紅如血,繩索上面還鐫刻了奇異的咒文。
顧白衣看著頸上的紅線,微微皺眉。
她下意識抬手去觸碰,便被絲線割出了一道血痕。
傷口邊緣,滲出冒著黑氣的血。
紅線纏繞的觸感陰寒蝕骨,似九幽之水。
是鬼氣。
顧白衣心下已有猜測,放下手,看著一旁想去解紅線的謝白,淡淡地對他說:「紅線上被施了巫蠱之術,越想去解,反倒纏得越緊。你若是想死,便儘管動作。」
雖然謝白是個不怕死的瘋子,但也並不意味著想死。
他先是一愣,而後笑眯眯地對女子說:「姑娘人美心善,何故捆謝某的脖子?」
女子的指尖上繞著紅線,她抬起手,撥弄著纏著怨氣的絲線,溫柔地對謝白說:「小公子此言差矣,不是我非要捆你,而是我的紅線,只會捆世間有情之人呢。」
姬容:「……」
顧白衣:「……」
謝白:「……」
謝白嘴角抽了抽,說道:「美人姐姐,在下和這……」
他本想說「這位女魔頭」,但看了看顧白衣顯然不怎麼和善的表情,再想想自己的命還在她手裡,於是改口說道:「在下和這位武功高強獨步天下的魔宗豪傑絕無干係!」
一口氣說出這麼多話,謝白歇過之後,才繼續說道:「況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位豪傑和她身旁的……」
結果又哽住了,只因他實在不知道該用「冷酷無情」,還是「油鹽不進」來形容姬容。
頓了一頓,謝白才編出詞彙,飛速說道:「和她身邊這位姿容絕世修為高深的仙女才是一對。」
「所以請您不要亂點鴛鴦譜了!」
語罷,謝白覺得他這個馬屁實在是拍得妙,一句話不僅誇了兩個人,而且誰也不得罪,還能順便討好一下顧白衣,真是一舉兩得。
顧白衣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雖然謝白的措辭十分俗套,但她不得不承認,後半段的確說的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