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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姬容有些嫉妒了。
她嫉妒原主。
因為無論如何,曾有一人捧著真心,如此熱切地愛過原主。
不像自己,活了這麼多年,就連對她最好的姐姐,可能都是個假人。
思及此處,姬容回過神來,對顧白衣說:「我說你搞錯了,因為我不是她。」
顧白衣看著姬容,微微皺眉。
同樣的話,姬容已經說過一次了。
姬容說完這番話後,沉默良久。
心想,老娘在現代活得這麼鹹魚,在這個世界總得扳回一局吧。
為了維持原主的人設,姬容的語氣依舊十分淡然。
下一刻,她說出的話卻不怎麼平淡:「你也知道,我清楚很多事。但你不知道,其實我清楚你上輩子經歷過的所有事。」
聞言,顧白衣神情微變。
短暫的一剎,她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譬如,姬容會讀心術。譬如,姬容可能跟自己一樣,是活過兩次的。
但也只是一瞬間罷了。
因為姬容接下來的話,足以讓顧白衣所有的猜測崩塌。
只見姬容皺了皺眉,說道:「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崩人設,但即便是崩人設,今天我也要把話給說清楚了。」
當然,如果不是為了維持人設,其實她更想說的是「老娘」。
顧白衣停止了猜測。
因為她確實不知道「崩人設」是個什麼意思。
眼見系統還沒警告自己,姬容索性放心大膽地去試探系統的底線了。
斟酌片刻,她緩緩地說:「我所說的知道你上輩子經歷的所有事,不是指我是姬容,以姬容的視角看到了你所有的事。」
「實際上,我是以你的視角看到的。」
此時此刻,顧白衣是真的愣住了。
她就差把「我不理解」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姬容也不管顧白衣聽沒聽懂,因為她本就沒指望顧白衣能聽懂。
她只是走得有些累了,太想放下人設,對正常人說說話了。
換言之,姬容如履薄冰地活在修真/界,已經活得生無可戀了。
她太希望有人能知道,自己之於這個世界,其實是多餘的。
她是一個異類,一個意外的存在。
久而久之,甚至演變成了希望被人看穿,被人理解的孤獨感。
這種身處異世的孤寂感,在姬容知道她姐也是假人之後,徹底淹沒了她。
甚至超過了一直以來支撐著她做任務的求生欲。
媽的,愛活不活了。
姬容索性破罐子破摔,對顧白衣說:「當然,我只是以你的視角去看的,也並不是你。我只是個旁觀者,觀看了你的一生罷了。」
顧白衣微微皺眉,問道:「師姐這是何意?」
姬容說:「你問什麼意思?意思就是……我知道你的所有事,只是沒有出現罷了。」
「我知道你卯時起床,辰時練劍。」
「知道你喜歡喝清茶,不喜歡喝濃茶。知道你在領宗門任務時,喜歡先跟頒發令牌的長老微笑寒暄,因為你覺得這樣比較禮貌。」
顧白衣愣愣地看著姬容,半晌都說不出話。
姬容回想起打遊戲時的場景,面上浮現出一絲微笑,說道:「我還知道你前世有一日在丹道課上睡著了,將書本立在桌上遮臉,卻被方夫子誇讚認真聽講。」
「當時你十分慚愧,但第二日還是選擇繼續睡覺。」
姬容沒有說出,因為那個選項是她幫顧白衣選的。
顧白衣的一生,決定權似乎在自己手上,又好像不在自己手上。
因為她隱隱感覺,以顧白衣的性格,本來就會這麼做。
姬容望著顧白衣,仿佛看見了遊戲剛開始時,那個被梅鶴領進門時,睜大眼睛,好奇地望向山門口的女孩。
再瞅瞅身旁,這個如今長得比她還高的瘋批,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不知不覺,自家閨女都長得這麼大了。
於是姬容說了好多。
她說起萬劍宗,也說起魔宗。說起魔殿裡黑沉沉的血霧,也說起鳳凰台上遍地的屍首。
直到覺得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才不再說話。
自始至終,顧白衣只是靜靜地聽著,面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雖然姬容的嘴巴都說幹了,但她卻覺得心中舒坦,暢快淋漓。
這絕對是她自從穿到這破遊戲以來,做過的最痛快的事。
她敢肯定,沒有哪一個穿越者能做到這一點!!
畢竟自爆馬甲這件事,她絕對是引領風騷,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既然說完了,姬容微笑著問:「如此,你聽明白了嗎?」
顧白衣消化了半晌,才點點頭,說道:「聽明白了。」
姬容欣慰地頷首,看來女主總算明白,自己跟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估摸著以後也不會把對原主的愛恨情仇,強加在自己身上了。
正準備替顧白衣解開禁制,姬容卻驚奇地發現,顧白衣自己已經解開了禁制。
震驚之餘,她還有些惱怒。
敢情女主剛剛是故意不掙脫的?
姬容皺了皺眉,正欲發問。
誰知下一刻,顧白衣竟然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撲倒了她。
墨發散落在姬容的臉頰上,拂過眼睛,撓得她有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