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頁
姬夫人靠在姬城主身上,早已哭昏了過去。
此時此刻,向來威嚴持重的姬城主,也雙手發顫。
他撫摸著漆了金烏的棺材,裡面睡著他尚未及笄的掌上明珠。
姬城主的女兒病死了。
女兒生前最喜歡坐在庭院的鞦韆上,迎著風和太陽,晃著雙腿盪啊盪。
他沒有勇氣揭開棺材,再看一眼那張慘白的面龐。
只是喃喃自語道:「這是天譴,還是報應?」
姬夫人悲痛欲絕,故而姬城主未曾在全城舉行葬禮,只是挑了個日子,將女兒埋葬在庭院裡。
此時姬夫人的姊妹又走了幾位,眼見著親人們一個個離去,她終日鬱鬱寡歡。
有時候,她會對姬安說:「夫君,我想我該走了,我已經多活了這麼些年,該知足了。你用丹藥吊著我的命,也並非長久之計。」
「我一直在對抗天命,現在容兒死了,我累了。天命如此,我已不想爭了。」
也就在姬夫人不抱任何希望時,有一天,太平殿前出現了一個女孩。
女孩身著綃衣,懷中抱了把劍。正仰起頭,望向站在殿門口的姬城主。
那時,姬城主剛剛埋葬了女兒。
他看著站在台階下的女孩,對上了那雙清澈又淡漠的眼眸。
看了半晌,他問女孩:「你從何處來?」
女孩回答:「我從雪地里來。」
「那你知道這裡是何處嗎?」
女孩想起了剛剛在城外看見的牌匾,答道:「璇璣城,太平殿。」
聞言,姬安步下台階,微笑著問:「那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名字嗎?」
女孩搖了搖頭,指著懷中抱的劍,淡淡地說:「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但我記得它叫清河。」
姬容看到這裡,懵了。
所以原主是自己送上門當女兒的?
事實證明,的確是這樣。
在姬安失去女兒當天,女孩抱著劍來到璇璣城,仿佛是上天安排好的命運。
女孩如同一張白紙,她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姬安就把自己女兒的名字給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姬安就給了她少城主的身份。
他教女孩練劍,也教女孩書畫,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
女孩的悟性極高,學得很快。
只是女孩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
除了格外好潔,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喜歡吃璇璣城販賣的糖畫——而且必須是澆成鳳凰形狀的糖畫。
此外,女孩冷漠得像是世外之人。
偶有一日,女孩正在跟著關月學琴。
一不小心被琴弦劃破了手指,滲出鮮血。
鮮血順著弦滑落,滴在枯萎的夕顏花上。
這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頃刻間,花朵生機煥發,伸展開蜷曲的花瓣,變得晶瑩純白。
姬夫人本來正倚在長廊上,傷感地看著女孩撫琴。
若她的女兒還在世,也該這樣大了。
她正如此作想,下一幕卻讓她差點驚叫出聲。
只見關月雙目空洞,似乎已經失去神智。
她猛地將女孩撲倒在地面上,咬住了女孩纖細脆弱的脖頸。
姬容看著這幅畫面,尚且心臟狂跳。
然而原主的眼神卻十分淡漠,不含一絲感情。
甚至還平靜地問關月:「關姑姑,你在做什麼?」
這種處變不驚的心態,著實讓人佩服。
幸虧後來姬城主及時趕到,將二人分開了。
此後姬城主意識到女孩的血液非比尋常,身上的異香也攝人心魄。於是便在她的閨房裡養了許多花,用來掩蓋香氣。
只是女孩懶得養花,所以將那些真花換成了紙花,再讓關月噴上香水,算是完成了姬城主的任務。
姬容看到這裡時,感覺已經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了。
她正準備讓系統幫她離開姬夫人的回憶,不想畫面一轉,便到了女孩的及笄之日。
彼時璇璣城下著細雨。
天空霧蒙蒙,好像覆上了一層微暗的鮫紗。
姬容看著女孩穿著那件繡滿梅紋的綃衣,緩緩地從鋪滿鳳凰花的地毯步來。
下人們竊竊私語,說鳳凰花是少城主唯一喜歡的花。
緊接著,神奇的事發生了。
姬容眼睜睜地看著梅鶴走到中央,笑著對女孩說:「就擬『長琴』一字,可好?」
女孩望著梅鶴,微微蹙眉,神情中似乎透出了困惑。
姬容不知道原主在想什麼,但原主似乎正準備作出頷首的動作。
也就在這時,婢子端著金盤,不小心撞到了原主。
繁複的銀飾割破了女孩的手腕,滲出絲縷鮮血。
姬容見識過女孩鮮血的功效,已經可以預見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果然,本來站在一旁斥責婢女的管家,望著女孩手腕上的鮮血,猛地撲向了她。
下一刻,卻被飛劍割斷了喉嚨。
姬容轉頭望向出劍之人,竟然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紅衣如血,面容病弱,正是宮羽。
隨後她默默地想,大抵是因為原主長得像月千秋吧,所以宮羽才會出手相助。
果然,之後宮羽送了女孩一枚血玉鐲子,作為見面禮。
梅鶴則贈予了姬安一顆丹藥,讓他用此藥掩蓋女孩血液中的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