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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天音司,卻只看見了鐵鏈和遍地的鮮血。阿姐的手腳被鎖靈鏈銬住,整個人瘦得只剩一層骨頭,她告訴我,晏掌門因修煉『千變』而入魔,讓我帶著她的孩子趕快逃。」
大殿一片沉寂。
雲仙窟靜得只能聽見弟子們的呼吸聲。
葉初陽聞言卻皺緊了眉頭。
所有書冊里皆記載著晏海遙平生只有一個妻,孟若卻說晏海遙百年前迎娶了她姐姐為妻,這是何意?
姬容就更疑惑了,遊戲裡晏海遙確實曾在百年前昭告四海,於天音司舉行婚禮。
但對象分明是孟若,而不是她所說的另一人。
孟若停頓片刻,隨後再度說了下去:「但來不及了,我看見晏掌門走過來。情急之下,我為了保護那孩子,只得給阿姐的孩子施下法咒,假裝是個死胎。」
「晏掌門問我,阿姐都說了什麼,我沒有回答。他又笑著盯住那孩子看,我告訴他,阿姐和孩子都死了,這是我唯一所知曉的。」
「但他不信。」
孟若的聲音很平靜,沒帶一絲感情,「然後晏掌門對我說,既然阿若死了,從此以後你就是阿若。」
「晏掌門給了我一顆改變容顏的丹藥,脅迫我服下。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陸長老的弟子孟蘭死了,從此以後世上只有孟若。」
「我每天都會照鏡子,世人皆道天音司掌門愛惜自己的容顏,卻不知我只是想看看鏡子裡的那張臉。」
孟若笑了笑,望著手上沾染的血,低聲說:「晏海遙覺得自己生來就該斬殺邪魔,所以為了提升功力,獻祭我姐姐沒有錯。之後我想明白了,他已經喪失了廉恥之心,心中只有他所謂的『匡扶正道』,實際上就是自私,就算我殺了他,他也不會覺得自己錯了。」
「所以我不要他身敗名裂,我要他以為自己快要成功時,跌下萬丈深淵。」
雲仙窟鴉雀無聲。
姬容看著站在高處的孟若,或許現在應該叫孟蘭。她的臉上浮起微笑,笑得很美,卻只讓人覺得淒絕。
「我知道晏海遙一直提防著我,所以我就把慢性毒下在了身體上。每當他用我練功之時,其實就已受到了蠱毒的侵蝕。」
「我記得那時是誅邪之戰前夕,三天後便是阿姐的忌日。」
孟蘭神情恍惚,聲音似乎也變得虛幻起來,「那天樾城下了好大的雪,我將最後一味毒放進了茶水裡。彼時四大高手都聚集在金玉樓里,晏海遙沒料到我會在這時給他下毒,毫無防備地喝下了茶水。」
「晏海遙中毒後,我將他拖到包廂,用他曾經鎖阿姐的鐵鏈貫穿了他的胸膛。就在我準備一劍刺死他時,卻不想月劍聖和梅掌門破門而入。」
姬容無語凝噎,魔幻劇情已經超乎了她的想像。
她想,難怪策劃不填前代天坑,這些劇情該怎麼過審啊。
只見孟蘭站在高處,嘆了口氣,說道:「我本以為她們是來阻止我的,卻沒想到劍聖竟然對我說,她推演出晏海遙不該死在今日,而是該死在百年後的某一天。」
「我不信,本想立刻殺死晏海遙,但劍聖又對我說了一句話,我覺得她說得有理,便放下了劍。之後劍聖封印了晏海遙的功力,不知將他帶到了何處。」
眾弟子一片譁然。
那名崑崙派弟子回過神來,看著自家師兄弟的屍體,悲憤道:「便是如此,那師兄又有何過錯?既然孟掌門早知晏前輩沒有隕落,為何不將事實公諸於天下,反倒將我們引入秘境,讓晏前輩殺了這麼多人。」
孟蘭搖搖頭,說道:「月劍聖自誅邪一戰後便消失不見,世人皆猜測她已隕落,我也不知她將晏海遙帶到了何處。」
「我之所以謊稱秘境中放有《錦瑟》,是想等諸位出了秘境,趁此機會宴請各派掌門,將真相大白於天下。」
「卻也不想秘境開啟前日,梅掌門突然駕臨敝司,說誅邪之戰前夕,月劍聖曾留下一封信,而這封信只有待天水秘境第二次開啟後才能打開。」
蘭岑心下大驚,難怪那天湯玉說師父不能到場主持筵席,原來竟是梅掌門找上了她。
梅鶴點點頭,接過孟蘭的話,溫聲說道:「師父在信上說,晏海遙被她關在天水秘境中,待到天水秘境第二次開啟,一月過後他便會身死,屆時我們只需前往雲仙窟即可。」
孟蘭歉然道:「天水秘境設有修為限制,雖有梅掌門和宮長老破陣,卻也耗費了不少時辰,故而孟某這才來遲,不然定能救下這些死去的弟子。」
話到此處,孟蘭眸含悲傷,對著死去的弟子們一拜,而後再對他們的師兄弟俯身一作揖:「他們的死孟某難逃其咎,一切都因孟某而起。所以從今日開始,孟某自願辭去天音司掌門一職,天音司掌門將由阿姐之子湯玉擔任,也算是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蘭岑看著孟蘭,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哽咽道:「師父,錯不在您,您何至於此。」
先前她見師父待湯玉非同一般,且二人十分親密,本以為是湯玉對師父有什麼別的心思,所以一直對他抱有敵意,卻不想事實竟是如此。
她錯怪了師父多年,現下又羞又愧,再想到孟蘭估計給晏海遙下毒的同時,恐怕自己也身中劇毒,不由得悲從中來。
孟蘭溫柔地看著蘭岑,天音司都說蘭岑和自己生得有五分相似。確實也是如此,這孩子落淚時,的確像極了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