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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令官騎著天馬,將諭令傳至四海。
「天魔於西山現世,人盡誅之。」
長情看著魔尊舉起赤霄劍,在西山設下一道屏障。
她恍惚了一瞬。
弦斷了,琴上灑滿鮮血。
一時之間,正道集結,推舉四大門派為首,共同討伐邪魔。
後世稱為「誅邪之戰」。
誅邪之戰前一年,楚長離寫了兩本書,一本叫《天魔卷》,另一本叫《於飛》。
《於飛》最後一式名為「焚川」。
據正道所言,那道劍意焚盡人間,絕無任何劍法可與之匹敵。
實際上是有的。
《山河寂》起式「山海」,足以破「焚川」。
只不過這麼多年,無人敢拿基礎劍訣對敵魔尊罷了。
楚長離在等,她在等終有一日,師父會用山海,傾覆自己的河川。
她該死,卻只能死在青霜劍下。
如果她不死,那麼她就會突破那道屏障,去師父去的地方。
因為月千秋當初所說,楚長離曾在天極之北待了一年。
清醒的時候,她對準屏障揮斬下劍訣。那道屏障堅不可摧,非人力所能撼動。
不清醒的時候,心魔附體。
顧血衣看著那道屏障,想起顧白衣問的那句話。
「我是為何而生?又該為何而死?」
顧血衣拿出手札,替楚長離,也替顧白衣寫下一段話。
「月千秋會去哪裡?本座不知道,但總有一天,本座也會推開那扇門。」
「本座要去月千秋去的地方。」
大戰前一日。
四大門派於樾城最大的酒樓「花間賦」會晤。
雅閣里坐了四個人。菩提門空寂大師、神宗掌門封河、天音司掌門晏海遙,及其妻孟若。
爐里燒著銀炭,眾人圍坐在火爐邊說笑。他們在等最後那個人,也是大戰的關鍵。
孟若依偎著晏海遙,笑吟吟地問:「晏郎明日就要得償所願,了結邪魔,可感到快意?」
自從多年前敗給楚長離,此後許多年,晏海遙一直未曾擊敗她。
他是幻花宮少宮主,也是天音司掌門,但他心中始終有道邁不過去的坎兒。
為了跨過這道坎兒,他甚至不惜入魔,修煉禁術,只為打敗楚長離。
晏海遙端起茶水,飲下,淡淡地說:「誅邪除惡,自然快意。」
孟若看著晏海遙手上的茶杯。
過幾天便是姐姐的忌日。
於是她問:「晏郎,你可知過幾天是什麼日子?」
「是什麼日子?阿若且說來聽聽。」
孟若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她說:「阿若先賣個關子,待到誅殺邪魔後,晏郎自會知曉。」
語罷,她看向空寂,笑著問:「大師,也不知劍聖和梅公子何時才能到樾城,可教我們好等。」
空寂搓捻著佛珠,說:「孟施主稍安勿躁,貧僧聽聞梅公子在玄河飛仙橋上被攔住了,一時半會兒恐怕也趕不過來。」
孟若笑了笑:「原是如此,想來梅公子真是艷福不淺。」
封河坐在旁邊,抱著劍,不置一詞。
就在此時,一隻手掀開珠簾。
揭開珠簾的紅衣公子沒有立刻跨入門檻,而是用手撐起帘子,恭敬地站在一旁。
梅鶴微微笑著,對身後人說:「師父,就是這裡了。」
一雙白靴跨入房門。
月千秋今日沒有穿紅衣,而是披了一件素色的綃衣。
她手執青霜劍,隨意找了個空位,落座,平靜地說:
「諸位,開始吧。」
說是會晤,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
不過因為月千秋曾身受重傷,他們放心不下,便讓晏海遙明天和月千秋一起去迎戰楚長離罷了。
但月千秋面色淡然,似乎並不在意。
畢竟姓晏的沒這個福氣,馬上就要涼了。
雖然這裡基本上沒孟若什麼事,但她頗有雅興,一邊笑吟吟地為眾人倒茶,一邊提起筆,給大家作了幅畫。
幾位高手不太明白孟若為何要作畫。
月千秋喝著茶,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你們懂什麼,人家這是在給老公拍遺照呢。
會晤結束後,月千秋帶著梅鶴,放出神識,一間一間地搜尋著空包廂。
她內心祈禱姓晏的能多撐幾秒,不然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好在當梅鶴破開房門時,孟若正舉起劍,看著陷入昏迷的晏海遙,對準他的胸膛紮下去。
許是她的手太抖,所以劍刃只沒入了一寸。
月千秋這時還不忘吐槽,幸好老晏的心很厚,你一刀扎不透。
隨後舉起青霜劍,挑飛了孟若的劍。
孟若靜靜地看著立在門口的月千秋和梅鶴。
她慘然一笑,搖搖頭:「劍聖,您如果知道晏海遙是什麼人,就不會阻止我了。」
不,我知道。
沒有人比老娘更懂晏海遙。
奈何此時月千秋也不能吐露出自己知曉劇情的事實,只能淡淡地對孟若說:「我知道晏海遙該死。但本座推演出,他不該死在今日。」
「他會死在百年後的某一天,一位白髮女子的劍下。」
孟若看著月千秋,笑了笑:「我不信。您一定覺得我是在壞你們的大事,所以才扯了個謊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