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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與他想像的迅速超越不同,他和清瀨灰二的差距卻越來越大。
呼吸被打亂,節奏被破壞,面前的光路突然消失在黑暗中,他似乎迷失了方向。
尼拉帶著它那搖晃的毛絨絨尾巴,邁著四條小短腿,輕輕鬆鬆越過淺羽涼,緊緊跟在清瀨灰二身後。
莫明其妙的淺羽涼頓時感覺心中的憤懣消散一空,這什麼鬼?連狗也能嘲笑他?
快樂的小柴犬似乎格外討厭這個愚蠢的人類,跟上清瀨灰二後還扭著頭深深望了淺羽涼一眼。
憨態可掬的面貌加上那天生如此的嘴部弧線,淺羽涼感覺自己被鄙視了。
忍不住的笑聲從牙縫中溢出,凜冽的空氣灌入肺部,極速積聚的力氣瞬間消失。
淺羽涼緩緩放慢腳步,又氣又笑,卻莫名的放鬆下來。
放下好勝心,放下彆扭的堅持,第一次落在身後,也是第一次如此觀察他人的背影。
筆挺的脊樑、輕鬆的步伐…沉浸其中露出的愉悅笑容。
就好像遨遊在自己的世界,
淺羽涼第一次看到的自由,讓人生不出嫉妒的獨屬於清瀨灰二的自由。
「真美…」
他好像確實看到了不錯的風景,也似乎明白了清瀨灰二的意思。
淺羽涼一直以來跑得太快了,快到沒有人能跟上他的步伐。
初次接觸就能控制如呼吸般自然的排球也好,隨便跑跑就能全心沉入的田徑也好,他都走的太快了…
快到沒有欣賞周圍風景的時間,快到沒有體會他人情感的想法,快到連放慢步伐與同伴攜手前進的念頭都沒了…
仿佛他的眼前只有前方,只有那遙不可及的夢想。
淺羽涼在感慨他人甩了他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是他率先丟下了其他人。
與愛情無關,與夢想有關。
行走至今的他得到了太多,仿佛理所當然的就將眾人拋在身後,固執且偏執,任性的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
命令其他人跟上他的步伐,似乎其他人一旦跟不上,他就會毫不留情的離開。
清瀨灰二並沒有要改變淺羽涼的想法,他也做不到這點,任性是青春期小鬼的特權。
他只是想讓這任性的小鬼看看,看看他人奔跑的模樣。
哪怕是需要獨自面對的旅行,總會有人在身後注視著你。
並沒有人簡單放棄,並沒有人停留在原地,追逐也好,掙扎也罷,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奔跑。
雖然是段不漫長的路途,但清瀨灰二的腿卻再也支撐不住。
今天的運動量對他有些超負荷,雖然極力忽視,但膝蓋的傷口確實容不得他任性。
慢慢減小跨越的步伐,平穩身體的重心,深深的呼氣吸氣,就在清瀨灰二想要停下的時候,一隻手卻輕輕觸碰他的脊背,溫柔的推著他向前。
輕柔有力,任性如它的主人般隨心所欲。
小柴犬搖晃著尾巴在不遠處等待主人的到來,清瀨灰二的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溫熱的呼吸。
若遠若近,平淡如當年父親的低語。
「不要急,灰二。」
「跑起來,灰二前輩。」
向前,背後還有人在,不要停在終點前!!
既然已經選擇了前進,選擇了回來,那就不要輕易的停下。
既然想要教育我,那就好好履行完教育的義務。
明明只有幾步路的距離,明明終點就在眼前。
所謂強風吹拂,那就是帶著苦痛與眼淚,奔跑在前進的路上…
與風相擁,逆風前行的同時卻又會感受到沿風飛翔的自由…
夜晚的風沿著呼吸流入胸腔,凜冽如刀的風刃順著血管流動到全身。
痛苦又窒息,卻又帶來拋下一切的快感,淺羽涼輕輕的嘆息聲順著脊背傳至大腦:「灰二前輩,我會去看的。」
少年的面龐顯得格外溫柔,不夾帶任何愛欲,只是帶著最誠摯的祝福。
「箱根驛傳!」
跨過那條無形的終點,慢慢停下腳步的清瀨灰二揉揉淺羽涼的腦袋。
任性的小鬼似乎一眨眼長成了自己不曾見過的模樣,清瀨灰二莫名有了中老父親的心酸感。
「阿涼,IH加油!」
第28章 28
仙台市體育館, 宮城縣排球賽預選賽就在這裡舉行。
淺羽涼一來被按在教練席上,他有些犯困,昨天晚上陪清瀨灰二跑步, 跑完後人就莫名興奮。
別人奔跑時的跑者興奮, 到他這裡就成了跑完興奮, 折騰到大半夜,今早又趕來參加大賽,日程繁忙的就算是鐵人也遭不住。
一秒一個哈欠,打的淺羽涼兩眼淚汪汪。
鷲匠鍛治覺得他坐在身邊真是丟人,一掌就拍在淺羽涼後腦勺上,頓時迎來對方指責的眼神。
「鷲匠教練, 我應該沒幹啥吧, 我老老實實的坐在這裡看比賽, 你幹嘛打我?很疼的!」
鷲匠鍛治目不斜視, 仿佛剛剛那掌不是自己乾的,「你確定你在看比賽而不是打瞌睡?你昨晚做賊去了?要是真睡著了, 看我不收拾你!」
銳利的眼刀讓聒噪的淺羽涼瞬間閉嘴。
他哪是去做賊了,他是去祭奠自己逝去的愛情, 順便還被教育了好嘛!
不安慰一下他就算了,還打他!
摸摸後腦勺,再次腹誹鷲匠老頭鐵面無私, 一點都不可愛後, 淺羽涼迫於淫威不得不將視線轉移到球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