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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梁晏雲已經小有名氣了,看得越多,明白的也就越多,初中輟學是他一個無法解釋的「黑」點,於是他變得格外忙碌,又要拍戲,又要學習,暫時還不知道季家的事。
而季時揚考慮留在家附近上學,季父不同意,為此父子倆大吵一架,季父差點就要跑去跳樓,威脅季時揚敢拿自己未來開玩笑,他現在就去死,嚇得季時揚從此再也不敢亂說話。
最後倆人各自後退一步,季父同意接受治療,季時揚去外地上學。
這件事勉強算是得到了平息。
為了賺錢,季時揚周末還是出去做兼職,他瞞得好,同學都不知道他還認識一個大明星,而梁晏雲人不能常回家看看,但還是會給季父打錢,後來這筆錢被季父存進卡里,幾乎沒有動過,徹底鬧掰的那天,全部還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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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晏雲越來越火,最誇張的時候有人聽說他出現在某商場,幾分鐘後整個商場都被人包圍了,一群人大叫,弄得活像喪屍圍城。
這讓他很頭疼,因為他沒辦法跟季時揚見面了,每天晚上的通話對他來說格外重要,所以他儘量不去那種偏僻的地方出外景,害怕沒信號,後來這就成了外人說他耍大牌的證據。
季時揚打電話的時候時候還拿這事兒開玩笑,後頭室友怪聲怪氣問他跟誰煲電話粥呢,他愣了一下,說是朋友。
梁晏雲就開始唉聲嘆氣,跟他抱怨:「早知道我就不幹這一行了,不然你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把我介紹給你朋友嘛!」
但每次一說這話題,季時揚都會沉默。
大學畢業以後,季時揚回家了,周圍朋友都很可惜他竟然不在大城市發展,他什麼也不說,默默回了老家,當一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個月到手工資三千多,他很知足。
然而梁晏雲大為不滿,覺得他們好像距離越來越遠了,以前每天晚上通電話,現在一個月都難得聊幾句,他心裡不舒服,就提出把季父接到北城住,大家離得近一點,反正他有錢,養得起,養一輩子都沒關係。
季時揚沒說什麼,心裡卻覺得很彆扭,兩個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幾乎沒了共同語言,他也不想總是像做賊一樣過日子。
嫌隙或許早就已經出現了,但是沒有人去試著彌補,一個人能看到的事情總會影響到他的為人處事,在梁晏雲眼中不值一提的,卻可能是壓死季時揚的最後一根稻草。
以前梁晏雲跟在季時揚屁股後頭一口一個哥叫著,隔三差五就要被對方教訓一通,現在情況反過來了,梁晏雲總說他可不可以不要這么小家子氣,眼光放長遠一點。
每次到這時候,季時揚就閉嘴了。
他覺得梁晏雲飄了。
梁晏雲覺得他變了。
那時梁晏雲也是正處於焦頭爛額的時期,他紅了以後,親爸就開始在外頭以他的名義借錢拿去賭,張口閉口就是我兒子可是大明星,手指頭縫裡露點錢也得有上百萬!
他小時候被強行壓下去的脾氣再次冒了出來,屢次跟人起衝突,新聞上總出現他的負面消息,一會兒是耍大牌,一會兒是不尊重前輩,有次喝完酒發現後頭有狗仔盯梢,他一怒之下動手打了人,第二天網友差點沒把他罵翻。
他跑去跟季時揚訴苦,季時揚耐著性子勸他,第二天倆人就見了報,季父被追的到處亂跑,不停解釋這是他乾兒子,倆人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糟心事,回家以後也是唉聲嘆氣,說沒想到當大明星的乾爹這麼辛苦。
季時揚聽完想了一會兒,就給梁晏雲發信息說要不咱倆還是分開吧。
哪知道這條簡訊把梁晏雲刺激的不輕,直接就回家跟季父坦白了。
季時揚被他這混勁氣得耳朵里嗡嗡直響,當時就放了狠話,說早知道梁晏雲會把家裡鬧得雞飛狗跳,他倆還不如就從來沒認識過。
一旁的季父訥訥說不出話。
而梁晏雲則是一邊哭一邊說我他媽只當以前都是白瞎!
結果回去以後他就後悔了,翻來覆去寫了好長一段話,但那條信息到底還是沒發出去,以後也再沒機會讓他能夠說出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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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梁晏雲摔門走了以後,季時揚一直沒再說話,直到回了屋,才一個人躲在牆角開始哭,季父喝了一晚上的悶酒,喝到整個人暈暈乎乎,貼在門上大著舌頭跟他說,爸是不是不應該跟你抱怨那句話啊?
季時揚說沒有,早說早了。
就當這個人不存在吧。
季父點點頭,第二天就把銀.行卡寄到了梁晏雲家,收到卡的那天梁晏雲突然在朋友圈發了一張照片,那是季母還在的時候,他跟著季家三口人去遊樂場拍下的照片。
他在圖上配文:「真想回到小時候,一人一個五毛錢的棒冰也吃的高興,突然說起我是初中輟學的時候,你們看過來的眼神是心疼而不是鄙夷,那個時候我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我肯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讓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我希望我可以成功,回家的時候,你還是像以前那樣誇我做的真棒。」
底下一大堆人點讚和評論,但他等的人卻一直沒有回覆。
後來某一天,梁晏雲接了個訪談節目,故地重遊,他並不避諱自己那段時間的負面消息,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搖頭。
偶然間,車子路過季時揚家的那條街,他看見季時揚拉著一個小孩在街口買棉花糖,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