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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三公主來到珍寵園,就是因為一向對她不錯的皇兄送給她的一隻小狗死了,她很傷心,皇帝就說要再送給她一個,說是珍寵園有不少,想要什麼都有。
在皇帝的印象之中,珍寵園這個園子還是很著名的,卻忘了在先帝時期就分出去一個猛獸園,之後的珍寵園就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皇帝沒想到這個,下頭人也不敢提醒,三公主之前也沒說要親自過來挑,他們都以為是讓下人選好了送上去,這自然有動手腳的餘地,就是送上幾十個任選,說不得其中也不會有一隻是出自珍寵園的。
沒想到三公主親自過來選,因有了皇帝的許可,下頭人也不好說什麼,就這樣稀里糊塗跟著來了。
紀墨次日又被叫到了小蘿莉面前,休息了一天,精神似乎好一些的小蘿莉依舊沉靜,不讓那許多人跟著,只帶了兩個宮女隨行,便讓紀墨再次介紹珍寵園的種種。
「我聽說,以前這裡很多動物,什麼奇珍都有,怎麼昨日竟然沒見到?」
小蘿莉問得隨意,眼神漫不經心地看著四周,像是並不在意回答的樣子。
紀墨卻不敢不盡心,忙道:「回殿下,那些奇珍並不好養,有的要冰,有的要沙,便是食物上,也是各有各的癖好,若不能滿足,很容易就……」有關「死」的問題,避諱不提,有意無意,紀墨給人上了眼藥,捎帶腳暗示了珍寵園物資被剋扣的事實。
事情擺在眼前,總要有個說法,難道要說是珍寵園的管事,現在的大人不盡心嗎?
東西就是那些東西,他已經很努力了,但結果不如人意,又能如何?
「還是你們照料得不好了?」
小蘿莉很會抓話頭,似乎有幾分不悅,人精一樣。
昨天恍若安靜可愛小天使,今天就這樣……紀墨差點兒沒被她的變臉給嚇到了,那種感覺,就是看著路旁玩沙的小孩兒覺得挺可愛的,上前問了一聲「你在玩兒什麼呢?」,結果對方抬頭揚手就給了一把沙子,還要罵一句非常粗俗的國罵,末了來一個「關你屁事」,那種一腔熱情被投狗屎的感覺……
紀墨低頭,自己果然不是適合當下人的材料,難得想要推個鍋,暗示一下罪魁禍首是誰,就被揭穿了,還直指無法迴避的問題。
不管是不是物資短缺,照顧不當的責任總是有的,哪怕誰都知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可遇到苛刻的上司,管你是割肉還是放血,哪怕是自掏腰包,該幹的事都要幹了,否則就是不稱職。
「你一定在心裡罵我吧!」小蘿莉冷著臉,看著已經躬身低頭的紀墨,似乎很不滿意他的沉默,「說話啊!你若是不說實話,我就讓人打你板子!」
「我便是說了實話,殿下以為我說的是謊話不還是要打我板子?」
紀墨無奈了,實話根本就是一個偽命題,你覺得自己說的是真的,別人覺得是假的,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評判標準掌握在別人手裡,怎麼說都是別人的理。
「你說。」小蘿莉這會兒很有些直面風雨的勇氣,揮了揮手讓宮女都站遠了些,「別學那些沒用的,我想聽的是實話。」
「珍寵園之前我不知道,但我在的這十來年,從沒見過上頭送來錢糧物資,園中所有不過是艱難維生,守著這滿園子的花花草草,既不能拔了種糧食,又要儘可能養護以便貴人來時觀賞,動物們還要看護訓練,統共兩個人,這樣大的園子,從早忙到晚都是干不完的活兒……」
紀墨說的有點兒誇張,其實園中的花草,他和大人都不太管的,看天吃飯,實在太旱了,也會從湖裡拎桶水澆一澆,旁的照顧就不要想了。
「……殿下這時候看這園子荒涼,動物種類不多,卻已經是我們努力的結果了,平素省吃儉用,想盡辦法給動物們吃肉吃果子……」
想起來還有些心酸,好容易托人買了肉來,他們不過吃兩口,剩下的都要做成肉鬆給動物們吃,幸好現在剩下的動物都還算是好養,否則真是要讓人犯難。
這園子大的好處,就是柴火不用到外頭買了,各處走一走,總能從園中找到,就是果子,也有樹上會結,那些果樹,可以說是最得紀墨看重的了,回回都注意著澆水,生怕它們哪日不好好長果子了。
「這是在表功了?」小蘿莉還是那種不滿的口氣,像是早就壓抑著不滿一樣。
紀墨不知道她是看自己不順眼還是怎樣,但這話卻不好答,深吸一口氣,已經感覺到是在高空走鋼絲了,紀墨答道:「殿下覺得,不該表功嗎?沒有功勞,苦勞也沒有嗎?」
這一句反問著實是無禮,幸好褐衣人不在,也沒什麼人約束紀墨,紀墨本來就對尊卑這種觀念並不入骨,這時候倒是難得地敢直視著小蘿莉,平和的眼神之中那屬於淡然的色彩,讓人一眼難忘。
「果是規矩疏鬆,你可知道,你這般表現,足夠被打板子打到死了!」小蘿莉的話還是嚴厲的,可她身高不高,長得又可愛,便是臉上沒什麼表情,這樣的話也不會太讓人驚心。
更何況,能夠說出來,本身就不想懲罰。
「還要多虧殿下寬宥,我才敢說這樣的實話。」紀墨回答得誠懇,這種天生就有權主持別人生死的人,只把他們當小孩子看,可就看輕了他們,帝王家的孩子要較窮人家的更早熟,有很多,還是一夜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