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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斜了他一眼:「若不是知道你好好教了,我能對你說這些,去吧去吧,看著我就心煩,好好的,做什麼不好……」
那嘮叨眼看又要成了老生常談了,紀墨趕緊拱手謝過,離開了酒鋪。
城外竹園的具體位置不難打聽,就在靠山的那面,若說這匯城有什麼風景,也只有靠山和靠河兩邊兒了,河不必說,沒什麼曲折,波浪滔滔的寬敞河面來往能走兩三條船並行的樣子,既沒什麼好看的植物,又沒多麼透亮的河水,連橋都沒一個的,委實沒什麼好看的。
靠山的那面,景色上,總是多了些花草樹木之類的,竹園就建在山腳下,蔭蔽蔥蘢,若有一二雅趣,逛逛園子爬爬山,爬爬山逛逛園子,再吃點兒菌菇竹筍之類的,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當年那富戶大概就是這樣想的,才專門找了風雅竹來添意趣,可誰知道,這竹園好不容易好了,他們卻沒怎麼享受。
出城的路上,碰到幾個人,紀墨又打聽了一下,比起掌柜的不肯口出惡言宣傳迷信,這些人可就沒什麼顧忌了,山精樹魅的,那家人的死法都給編排出花來了,一個個版本多如牛毛,可能一段時間,最為轟動的八卦就是那一家人的死法了。
時隔多年,很多人說起來猶如親歷,一個個都好像是親眼見過似的,讓人不知道該信誰的。
紀墨也沒想那麼多,孤身帶著柴刀就去了,快中午的時候,太陽出來了,空氣之中殘存的濕氣進一步蒸發,紀墨的草包鞋上已經十分沉重了,不少的泥墜在上面,抬腿都累人了。
眼看著前頭的路沒那麼多泥了,他乾脆就把鞋子外頭的那層草去了,再走路就快多了。
中午剛過,他就找到了那處竹園,還以為會是有高牆圍著的,說不定真的只能看看就走,但看到那已經破敗的竹籬笆殘留的時候,紀墨才恍然,哦,對啊,這樣的小城之中,若是真的有富戶,肯定也跟大城市的富戶不是一樣的水平,城牆都那樣破了,富戶怎麼捨得用磚牆砌院牆呢?
竹籬笆做牆,跟竹園的名字,不也相映成趣嗎?
破損歪斜的竹籬笆之內,青蔥的竹子生機勃勃,少人打理也意味著生長不受限制,而竹子的成長速度在環境適宜的時候也快,眼看著已經有了不小的規模,取用是足夠了。
紀墨細細看過,微微點頭,他家中缺少工具,來的時候是跟掌柜的借了一把柴刀來的,以前他也常干劈竹子的活兒,倒是不懼,選好了竹子,劈砍起來,也不貪多,先弄了兩根,趕在天色陰下來之前扛進了城,先回家去放了竹子,又去酒鋪還了刀。
「可看到了……沒事兒?」
掌柜的不想接那刀,是夥計接過去的,這會兒沒客人,他們都知道紀墨去了那邊兒,便伸長了耳朵聽,想要聽個恐怖的振振神兒。
「能有什麼事兒啊,磚都叫人拉沒了。」
紀墨說的話最實在,那地方曾經的規劃因為瘋長的竹子已經不太看得出來具體,但用竹籬笆做牆能說是為了意趣,總不能也用竹子做房子吧,一般人可受不了竹樓的清涼,而富戶,肯定是要弄磚瓦房的,然而,磚沒見到,碎瓦見到一些,估摸著,應該是富戶敗了之後,這邊兒的東西都被人劃拉走了。
這實話一出,周圍的夥計繃不住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顧小山聽得,也跟著笑,還說:「那可不是,那會兒可熱鬧著吶,我爹之前嚇唬你吶!」
「嘁,什麼嚇唬,他本來不就是跟這個打交道的嗎?讓他自己感受一下,哼,還說做這個,連刀都沒有,你用手削嗎?」
掌柜的又冷嘲熱諷。
紀墨也不惱,笑著說:「正是準備要買刀子的,還有些工具總也要準備齊了,這不,明天若是沒雨,我就要去買了。」
「那點兒錢做什麼不好,做這個。」掌柜的還是不滿,卻給指了做這個的熟人家,「你去,說我介紹的,能給你便宜點兒。」
「哎,謝謝掌柜的了。」
紀墨見好就收,也不多饒舌,道別離開。
他在這裡無親無故,有個相熟的,麻煩事兒也能少些,別的不說,酒鋪的這些夥計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子,走出去也要讓人畏懼一二的,狐假虎威,哪怕掌柜的也是個小人物,但對那小巷子裡頭的閒漢來說,也是個惹不起的老虎了。
第165章
紀墨的知識點滿值,記憶沒丟,腦子中那些有關扎紙的手藝都還歷歷在目,買好了刀,劈竹子的時候,開始還有些手生,可能是這個身體不太熟悉,做這種活計的時候就暴露出來一些配合上的不協調,適應了一會兒之後,手感漸漸找回來了,速度也快了很多。
身體的力量還有些不足,幸好刀子買得好,夠鋒利,稍稍彌補了一些,等到竹篾子劈出來,稍稍修整一下上頭的毛刺,便可以放在一邊兒備用了。
紀墨做這些事情總是有點兒強迫症,像是這竹篾子,尋常的那些,帶著竹刺的,只要不怕扎手,無所謂光溜不光溜,反正都在紙人裡頭,外頭等閒看不到,最後紙人不是燒了就是埋了,總也不會擺在外頭鑑賞,更不怕竹刺刺了誰的手。
但他總願意做得更好一些,在細節上下功夫,就像是以前賣出的紙人,有條件的時候,價錢也合適的時候,他不吝於花費更多的時間,一點點在紙人身上描繪細膩的蕾絲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