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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該這麼聽話,把老子的本事學全了,哪裡還用聽人使喚!」
孫爺爺似對著紀墨說,又似對著那個他認為不孝順的兒子說,他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一下子弄不清楚眼前人是誰似的,對著紀墨叫「兒啊」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糊塗的樣子,還是真的把水喝成了酒,讓自己醉得花了眼,紀墨聽到了只是虛應,全當他是在叫自己,順著他的意思來。
【主線任務:營造師。】
【當前進度:孫慶林(師父)——已完成。】
一大早,孫爺爺就讓紀墨弄了一碗水來,以水當茶,紀墨敬上去,他喝了個乾淨,抹下嘴,這拜師的儀式就成了。
簡單到不能再簡單,若紀墨是個普通孩子,恐怕還不知道這會兒發生了什麼,沒個具體的概念,只當平常了。
見到紀墨神色認真,孫爺爺似有許多寬慰,感懷道:「咱們這一家傳到我這裡,我還當是到了頭,那個不孝子,不知道學個好的,非要去讀書,讀書,哼,讀書,讀出什麼來了,老子的家底兒都被他敗光了,也不過當個小吏,沒出息得很,我都沒臉給祖宗提……」
一說到那紀墨從來沒見過的「不孝子」,孫爺爺的話就多了,親父子之間,哪裡還能沒點兒惦念?
看著自家這略顯破敗卻還算整齊的屋子,遮風擋雨的,這樣的家,也不算是敗光了。
屋子裡很多擺設都透著陳舊,可那種陳舊,紀墨還是有眼光的,能夠看得出來一些東西是好的,還比較值錢,不說真正的古董,卻也不是湊合的便宜貨。
再加上村中人對孫爺爺的態度,紀墨早就猜過,孫爺爺若不是輩分太大,就是家中有錢,再不然……如今看,兒子在當小吏,說不得就在本縣,也就難怪孫爺爺如此不事生產特立獨行都被村人讓著了,血緣親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是不好得罪小吏家屬。
聽了一會兒孫爺爺對兒子的念叨,主要是說他這個不好那個不好上,紀墨還沒想好自己是附和還是反對,孫爺爺就自己轉了話題,說到了自家淵源流傳的營造法式上去。
「知道咱們家祖上都是什麼人嗎?」
孫爺爺說起這個,可是有點兒興奮,臉上都泛著紅光,拉著紀墨,給他講祖上的光輝事跡。
紀墨仰著臉聽,「爺爺快講。」
「咱們家祖上啊,是給皇帝老子修城的!知道那合洛城不,那就是咱們家給修起來的,還當過都城,裡頭的景象,真是見一次就震撼一次,到現在都是少有的名城……」
孫爺爺說得吐沫橫飛,以手沾水,在桌面上給紀墨畫起合洛城的分布來,紀墨以前沒怎麼注意過城市建設方面的事情,這一次看,橫平豎直的棋盤布局,倒是整齊劃一,貌似現代哪裡的城市就是如此來著,也是歷朝都城,其布局上有獨到之處。
「還有玄天觀,也是咱們家祖輩給建造的,就在懸崖邊兒上,當真是『懸於一線』,到雲海翻湧之際,更如天上仙宮一樣,美輪美奐……」
手指在桌面上一拐,又是一個新的建築布局圖了,老實說這樣畫出來的布局圖就是點線面的結合,完全看不到那種現實中的美感,純粹的建築構圖,一條條線拉起來人的想像力,要通過想像力來填充,才能「看」到具體是怎樣的。
孫爺爺說起那山中美景,溢美之詞不斷,顯然,他是親眼去看過的,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祖輩留下的光輝。
紀墨心生嚮往,能夠主持修建都城和玄天觀那種有名的道觀,自家祖上,怎麼也能算是大人物了吧,到了孫爺爺這一輩,怎麼就只能蝸居在小山村中,不從事任何的營造事項了呢?
哦,對了,營造師,所負責建造的都是這樣的大工程嗎?不是單純的建築師,建築宮殿或橋樑的那種?
紀墨曾經做過造橋匠,知道那簡單的一塊塊石頭或木板之間的拼接,結構上的銜接有多困難,推想到營造師上,若是這樣的大型工程,恐怕也不是一個人,一個團隊能夠完成的。
就說看似最簡單的玄天觀,所包含的就不是一個單純的建築物,而是一個建築群,還要包括園子之類的生活區景觀區的劃分,所要考慮的不單單是一個建築物所具備的功能,還要考慮這個建築群對生活在其中的人要有什麼功能。
到了城市上,就更難了,不必孫爺爺細講,紀墨自己能想到的就有那避不開的排水系統問題。
再有道路問題,住宅區和商業區的分隔問題。
此外,若是都城的話,皇宮總是要一個的,是放在城內,還是放在城外,亦或者是城市中心?
與之相關的護衛和王府院落,大臣官邸和普通居民居所,又有富商巨賈該住在什麼地方,什麼樣的房子之內,這些是不是都要考慮在內啊?
這一想,就讓人覺得頭大,其中的每一項,似乎都能單另出來,成為一門專以一生的科目,結果一個營造師,就把所有合而為一,成為了都需要掌握的綜合性知識。
綜合性?
綜合性。
紀墨突然想到,最初的時候,在他看來系統給出的技藝已經足夠專一,現在卻越學越發現,這些技藝其實遠談不上專一,扎紙還要會造紙會調配顏料吶,其他的技藝,又有哪一個是真的單獨手會做就行了?
反而更像是綜合性的知識融合在一起,構成了這一項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