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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火焰於黑夜之中明亮起來,圍繞著火堆騰挪舞蹈的人影被火光拉長,落在四周,像是無數鬼影舞動,冥冥之中,似乎鬼神已經在注目著這裡,周圍的人盡皆俯首,視火堆如鬼神,只敢看著地上變動的影子,而不敢抬頭。
「此山,名慈,母嬰懷德,慈育生靈。」
批名的程序跟給人命名的那一套差不多,碗中的水是清水,紙上的字早已寫好,清水塗過而變色顯現出來。
粗糙的紙張並不是經過製造而得來的,而是通過從一種原料之上層層削片而得來,有些類似於切薄了的木片紙,材質粗糙些,帶著草木的紋理感。
輕薄,易碎,並不是承載文字信息的好方法,不易保存。
但這些在巫祝的手中,都會煥發出另外一種用途,缺點也成了優點,不易保存,就更讓它的消失顯得順應天命,完成了天啟之後的載體,也實在不應該再留存下來,不然,難道要供起來嗎?
若是損毀了又算是誰的?
偌大的石碑被立了起來,本來這裡面還要有一個供奉祭品的問題,紀墨取消了用奴隸當做祭品的事,而是以偶人為替,用木頭雕出人像,對這個時代的工匠來說並不算難。
便是那些奴隸,知道這雕刻出來的木偶人能夠替自己一死,也是各個努力,讓那木偶人儘可能地逼真。
這種儘可能,真的不太能要求他們的完美了。
人形是有的,面部上的五官也都有,就是有些一言難盡,黑洞洞的眼睛,黑洞洞的嘴,再有兩個黑洞洞的鼻孔,於黑夜之中看來,還真的有些嚇人。
幸好這些都是要燒掉的,否則還不知道會給後人什麼樣的啟示,恐怕又要被質疑一次古人的審美了。
「大人,這是最後一塊兒石碑了,可還需要再準備些?」
說話的是跟隨在紀墨身邊兒的少年木,是紀墨從隨行的奴隸之中簡拔起來,當做助手和半個弟子的,從出行那天到現在,掐指一算,也有六年了。
這時間,不長不短,剛好可以更新換代一次。
「暫時不必了,大王繼位,咱們也該回去看看了。」
那位提拔女巫不成功的大王,有些喜怒無常,似乎還有殘暴之名的大王死去了,死得突然而安靜,某一日就沒了,消息傳過來,隊伍之中還簡單舉辦了一次祭祀平息眾人心中的躁動,紀墨主持的,他之前學過類似的東西,卻沒想到這麼快會用到,頭一次上陣,感覺表現不是太好,好在觀看的這些人,都是沒什麼文化的,不知道儀式的正確與否。
新上任的大王是那位在外征戰期間出生的小王子,今年七歲左右,這樣的年齡當大王,權力若不是掌握在朝臣的手中,就是在他的母妃手中,又或者是那位活得好好的女巫手中,這局勢,恐怕有些複雜。
紀墨接到的消息是巫祝傳來的,令他回去倒不是為了給新上任的大王祝賀,這年代交通不便,等紀墨知道消息再回去,什麼都晚了。
讓他回去是讓他接任巫祝之位的。
大人的身體,一直都不怎麼好。
有些事,不想起來就罷了,一想起來就難免擔憂,大人的身體,病懨懨地,也有好多年了,偏偏趕在新舊交替的時候催促他回去,真的是因為身體不好嗎?
膝上的羊皮卷翻開,新舊兩張地圖對照,其中一張是出來時候的預設圖,山名水名,早都在上面準備好了,另一張是紀墨親身所行,重新修訂出來的,更為精準一些,山名水名,未必全如舊圖所畫,一條長江分段,上游一個名字,下游可能就是另外一個名字了,它太長了,未必所有人都能知道上游是怎麼起名的延用下來。
而從長江分出來的若干支流的名字,因此而形成的湖泊名字什麼的,出來時可未必能夠一一準備周全,現在的地圖畢竟還是很簡略的,連大小比例都是肉眼衡量,並不十分準確,有所差錯總是難免。
為了確定一條長江的名字,從上到下走一圈兒是必然的,確定這條江有多長,有多少支流,這都是耗費人力的事情,紀墨出來的時候帶了不少人,回去的時候,起碼減員三分之二。
少數是因為外頭的野獸並蛇蟲鼠蟻的毒,少數是因為跟盜匪拼鬥,或走過其他國家,與之發生糾紛,不得不逃離而失散。
若說一開始這些隨行隊員之中還有人接受了大王的秘密任務,抱著某種不好的念頭,經過這些不得不的同甘共苦之後,思想也有了轉變,加上紀墨未來巫祝的身份,也少有人會對著幹,倒是讓紀墨的路順暢了許多。
如今歸來,也能算是榮譽而歸了。
厘定山河,這種功勞,本來就不是一個人能夠吞下的。
為了出行方便,紀墨還蘇出了馬車,這個年代本來也有車子,但相對原始的車並不能夠保證結構的合理性,很多時候都帶著些強推性質,不能讓拉車的人馬省力。
紀墨對這方面做出了一些改動,出行就方便多了,哪怕路上不平,多有顛簸,但加了速度,又有韁繩之類的總攬方向,還是能夠藉助畜力,節省人力的。
即便如此,有車子坐的總是少數,除了他,大多數人還是在徒步行走,尤其是奴隸,在士兵的對比下,不能對他們的好超過士兵。
這種馭人之術,紀墨並不是太懂,但耳濡目染,總也知道什麼改變都不能一蹴而就,這就好像外來的羊到了圈裡,若是對它更好,它就會留下嗎?